《少年噶瑪蘭》是李潼先生的著作,書中描述的是我從小記憶中的家鄉,。如同噶瑪蘭人純樸的生活,從父親的口中我也得知了屬於上個時代的回憶。現在的家,對我而言是夢想的搖籃,是童年記憶所在,因為從出生至今我都在這裡成長,但從父親口中得知,這是我們的第二個家,對阿公、阿嬤而言,對父親而言,他們過去的生活縮影、過去童年的記憶--三合院,早已不復存在。遠在我出生以前,阿公的家族住在冬山河旁,也就是現在的親水公園及利澤簡橋旁邊,當時,五戶人家住在一個三合院裡,每戶只分得一個房間和一個廚房,附近共有四十幾戶人家,大家的生活都一樣拮据。當時散村的形態使少數人為了謀求發展,到台北這個大都會謀生,剩下的人則留在家鄉拚命掙口飯吃,家家戶戶都種田,從插秧到收割通通人力完成,大家在破曉之前就下田工作,浸在冰冷冷的田水中,忙著除草、去害蟲,除了農耕外,有些人也趁著農閒的時候去冬山河抓魚,捕到的魚多半不會變成桌上的佳餚,而是賣給雜貨店,多多少少貼補家用,而當時家裡正是間小雜貨店,從餅乾、糖果、水果到醬油、砂糖、鹽等民生必需品都有販賣,這是因為這間小小的雜貨店是附近四十幾戶人家的共同「超商」。

 

  當時水果是種奢侈品,精打細算的阿嬤每每在切完水果後清楚記下數量,即使是小小一塊被小孩偷吃了都能立即發現,而唯一可以吃到西瓜的時候,就只有切完西瓜後留下的薄片了,父親他們三兄妹會先小心翼翼的分成三等分再享用,但這對他們而言,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恩賜」了。

 

  對小孩而言,三合院的好處也不少,平時中央的晒穀場沒別的用途,中午放學回家後,大家丟下書包,心照不宣的往曬穀場集合,在艷陽照射下,晒穀場表面燙得可以煎熟一顆蛋,當時大家都沒鞋子穿,直接赤腳上陣肯定不到十分鐘就燙傷,每個人都準備一大桶水,一聲令下「潑!」用水替滾燙的表面降溫,接著開始打棒球,沒有壘包、沒有觀眾,每個人都是選手,一群小孩子玩得不亦樂乎,當腳底開始發燙時,又是時候該潑水了,在每天做不完的家事間,依舊空得出時間玩成一團,稍稍長大後,有一戶人家買了電視,「看棒球」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每天睡到十二點時,就有人偷偷溜出來,到處呼朋引伴,白天時的玩伴是最佳拍檔,大家有志一同聚集在唯一的電視機前觀賞球賽,球賽結束後再偷偷溜回家,而當天球賽的內容,也就是明天大家打棒球的新橋段了。

 

  農人是靠天吃飯的,看見傾盆大雨便會深深憂慮農作物,但當時大家對大雨卻有更深一層的憂慮--淹水,冬山河氾濫的次數甚至比月圓的次數還多,而最嚴重的一次,莫過於一個強烈颱風的侵襲,當時,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頓時大片的烏雲張牙舞爪的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如同他的心情一般,響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在空中閃著,風使勁地吹著,大雨不斷傾瀉而下,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地往下掉,像一顆顆無情的子彈,瘋狂的從天而降,一如往常,冬山河氾濫了,但這次不只來得快,來勢也十分兇猛,大家都躲到全村地勢最高的一間小閣樓,人聲雜遝,從一個小窗口往外望,所有房子都滅頂了,哪裡還有冬山河?哪裡還有堤防?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水,簡直就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災難,來得快去得也快,即使整間房子都浸過水,大家還是重拾歡笑,一如往常的過生活,這是憂愁心情的結束、是平民生活的詩意、也是眾人率真的純樸,就在民國七十一年,冬山河完成整治,截彎取直後,不再逢雨必淹。

 

  民國七十年時,我們搬家了,搬到這個充滿我的童年的地方,時至今日,當初的三合院早已不復存在,即使我並未出生在那個時代,但那裡的記憶,也透過父親及阿公的口述,傳給了我,屬於我們的記憶永遠不會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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