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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斷地思考,該怎麼殺了他?製造情殺的局面,或者利益糾葛的仇殺?也可以是毫無疑問的意外現場。

    他大概三十五歲左右,在公司的這幾年,不僅僅堅守崗位,還一路過關斬將,終於當上採購部經理,而這些都只是事業的一小步。 他已婚,外傳老婆是董座的私生女,他不認為,因為覺得自己靠的是實力而不是關係。他也趕流行,有小三,是個業務,談生意談回扣就談出感情。

    他每天的行程很簡單,就像一般的上班族,按照規定,幾點該踏進公司,幾點可以打卡下班。只不過當上經理,有時候下班後得交際應酬,後來多個小三,步調也沒亂掉,反正固定一個時間,準時回家就沒事了。

    他該死!?

    沒錯。我是這麼想的,要不然不會這麼認真地思考著全盤的計畫。

    他可以在上班途中,煞車失靈,當他跳車後,迎面而來的是台砂石車,所以被撞飛好幾公尺遠,當場死亡。這有點難度,因為還要一台砂石車剛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而且是撞飛,不是輾過。

    他可以在酒店包廂裡,與廠商談不攏。走出酒店後,等待叫車的同時,有個穿著長披風的黑衣男走近他身旁,冷不防地賞了他一顆子彈。他會感覺到不妙,兩手按住傷口,血仍是從指縫間流出。這樣就要僱用一個殺手,但是他與廠商之間的金錢往來,會值得雇用到一個殺手嗎?如果不值得,那這筆帳怎麼算到廠商上?

    他可以在小三床上,馬上風,這樣做鬼也風流。問題是他才三十五歲,正值壯年,除非嗑藥,或者工作壓力大,造成心血管疾病的可能性。這算是意外嗎?會讓所有事情爆發的意外嗎?

    他得死!?

    沒錯。我會讓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自然,讓大家都覺得合理。

   「你知道嗎?我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他在廁所,邊抽菸邊對採購部的下屬說。

   「不錯了!你看你這地位,穿的還比我高級,我這身西裝只是地攤貨吧。」

   「如果讓我有更多的空間發揮,我肯定做得更好。」

   「拜託,發揮什麼!?照著做就對了。」

「不合理呀!就不說我的高學歷,光是經歷也很嚇人,居然要屈就在他底下做事,他想那些,什麼東西呀!?爛梗。」

「欸…小聲點,被聽到就不好了。」

「哼。」他開了水龍頭,將菸弄熄。

 他不知道,我就在廁所裡。

他死定了。

這天,他早起,正要用電動刮鬍刀,卻發現沒電了,順手拿起一旁手動刮鬍刀,就在快刮完時,一不小心,在下巴劃了一道傷口。他皺了一下眉,有些疼痛,有些不悅。

吃早餐時,老婆不知道在想什麼,熱咖啡往他腿上倒。

「幹什麼!?」他有點火大,趕緊從座位跳起來。

「對不起。」老婆嚇了一跳,「沒事吧!」

他換了新褲子,準備開車上班。看著這台老福特,動作有些遲疑,利用短暫的幾分鐘,稍做檢查。

「嗯,一切都沒問題。」他的表情跟剛才比起來,放鬆許多,嘴上不由地哼起歌來。

出了巷子口,還沒到下個紅綠燈路口,同一時間傳來好幾輛車的煞車聲,讓他不由自主地也踩下煞車,緊接著,前方一聲巨響。他看了一下後照鏡,後面無來車。

這段路徹底塞車了,前面幾台車的車主紛紛下車,找前後車的車主理論,也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

「還好。」他慶幸著自己的車毫髮無傷,也不想知道原因,只是覺得有點詭異,將車子迴轉,再回到巷子,從另一頭出發。

他剛進了公司,打掃阿桑沒注意到,手上的拖把柄差點戳進他的胸口。阿桑連忙道歉,他卻頭也不回地往電梯走,鐵青的臉色,好像人家欠他幾百萬。

坐在習慣的椅子上,他鬆了一口氣。雖然如此,但他的表情不自然,好想知道了什麼,卻不敢確定。

我在看他,我在偷笑。

快接近下班時間,他的手機響了。

「Honey,人家好想你喔。你今天有應酬嗎?」是小三的嗲聲。

「今天沒有,推掉了。」

「那你可以過來喔?」

「不行。」

「吼~為什麼?」

「我不太舒服,改天啦!」他的口氣很沉重,好像什麼事都不想做,不想繼續。

「還好吧?」

「嗯…」他欲言又止,「就先這樣了,掰。」

他一路開車回家,路況超順暢的,但他的眼角透露出些恐懼,不太明顯。

回到家,開了門,發現老婆不在家,順手開了燈。走進廚房,拿了水壺跟水杯,想倒杯水喝,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稍微閃了一下,隨即又正常發亮,他抬頭看那盞日光燈,一不小心,水已倒滿杯子,溢出來了。

「糟糕。」想找塊抹布擦,放眼望去整個廚房,卻看不到任何一塊抹布,「算了。」

 喝了一口水,繞過那灘水,將水壺跟杯子放好,拿了餐桌上的一顆蘋果,正當要走回客廳時,還是一腳踩上了那灘水,重心不穩,另一腳試圖跟上,卻也踩在那灘水上,不知這拖鞋穿多久了,完全沒有摩擦力,下一個動作,他跌了四腳朝天,整個後腦杓撞在餐桌腳,造成餐桌移位,而手中的蘋果就在剛剛那一瞬間順勢丟出去,砸到餐桌上的吊燈,吊燈在搖晃,螺絲鬆了,吊燈掉下來了。

他死了。

就在下一秒。

他奮力站起來,衝向我,抓起我的衣領。

「卡。」導演極具權威的喊聲,「你在幹嘛?」

 大家趕緊架著他。

「為什麼!?」他嘶吼著,「為什麼我要死!?」

為什麼?我整理一下衣領,壓抑著一股勝利的興奮,走出攝影棚。任憑他像個瘋狗似地在背後狂吠,搞不清楚狀況的演員,我可是編劇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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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