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創副刊部落格

 清早，廣東東莞市一工業區，台商的電子工廠內，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化學藥水味，偌大的辦公室裡，職員不停的穿梭忙碌著，每個職工的腳步都非常緊湊，喧鬧繁忙中，似乎遵循著一定的規則。

孫文仁的辦公室坐落在大辦公室旁的一個角落，

「Vivian，您的訂單來的太急，這交期肯定沒有辦法準時，但是我會盡量催促產線的。」

「孫先，我不管你什麼理由啦！反正我們海鴻一週內就是要貨，否則我們會去你們工廠等貨。」

「大姐啊，上個月我就先告訴妳市場要缺貨了，妳不是還告訴我不缺，現在卻要我無中生有，這是個大難題啊！」

叩叩扣！門外孫文仁的助理小芳急急忙忙的，   

「孫副理，七線有你的電話，中達電急事找」

孫文仁對著小芳揮手視意，

「嗯嗯！ Vivian，我還有電話，我會盡量催貨的，一有消息我會隨時回報。」

「孫先，我們協理要跟你講，先別掛！」

鈴鈴鈴......孫文仁腰際上繫的手機響了起來。

「謂，老大啊！我現在電話中，待回打電話給你」

「老孫，又有品質問題了，你最好快點來一趟。」

「瞭解，老大！待回打給你！」孫文仁匆匆的掛上手機。

「謂！陳協理早安啊！.....是是是，我一定會全力挺你的，...一週沒法交啦！

我瞭解你們現在很急，給我兩天好嗎！我再回報您交期。」

「孫副理，我們Vivian說你們無法準時交貨，光回交期就要兩天，那你是打算什麼時候交啊！」

「我知道你們急，我也很急啊！」

 這時手機又傳來鈴聲，沒有顯示號碼，老孫想可能是台北的女朋友美美打來的，索性把手機按靜音。

「孫副理啊！你到底要讓中達電等多久？客人已經等的不耐煩在罵人了，還有車已經在門口等了。」

小芳在辦公室外囔囔著。

「陳協理，那先這樣，晚點再回報您。」

老孫一掛電話，迅速的按下七線，

「兄弟啊！最近好嗎？」

「不好啦！你欠我們的貨到底什麼時候交，你們公司會害死我們中達......」

「你們現在轉廠有些問題，現在年關到了，中國海關缺錢花，大家都怕被抓到小辮子，而已缺貨的料也不能一直等著不出啊，前天海關才來查廠，外頭風聲鶴唳的.....。別擔心！有貨的部份我一定會先交，但轉廠的事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辦好，我會先出貨，單子日期再改！真的沒貨我也沒辦法，別生氣，兄弟，別生氣啦！是是是......好好，OK！我下午過去，拜拜！」

老孫掛了電話，暗暗嘀咕著「操你媽」！

孫文仁抖擻著精神，提起了公事包，穿過大辦公室往大門走，邊走邊告訴每一個組員今天的工作重點。

走道中間的小芳輕聲插著話：

「孫副理，廠長說中達電及海鴻的急貨，產線暫時還沒法子調動，這兩天要先趕老總交辦的貨。」

「我已經知道了，我晚點再找他們協調吧！你們先處理其他事，辛苦了！」

「師傅，今天先到寶安公明鎮，回程到石碣，石碣後到清溪，路線沒問題吧？馬上出發！」

孫文仁在車上想著，海鴻Vivian的需求本來是有庫存的，被總經理及廠長賣給自己私設在外的公司獲取暴利，反而使公司重要客戶，海鴻及中達電都面臨生產線斷線危機。但礙於人情，對於長官所做的一切，實在難以啟齒。

片刻的分神後，孫文仁想起剛剛有一家客戶打手機進來，拿起手機回撥，

「謂! 老大啊！不好意思，剛剛正好在通電話，你說哪有問題？」

「老孫，我們上SMD過錫鑪後，發現你們的產品短路，取樣解剖後發現內電極有CRACK現象，都已經上線了，我看這問題不小吧！」

「是的，唉！我下午會先過去瞭解，麻煩你幫我把相關資料及樣品準備好，我拿回公司分析。」

大陸司機將油門踩到底，時速指針在同一個定點晃著，高速公路的車不多，孫文仁就任由司機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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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孫文仁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手機響起！電話裡響著炫爛的音樂，而後帶著醉意的聲音：

「小孫啊！你現在到哪了？怎麼那麼慢，我們在辰紅酒店，快來吧！」

「總仔，今天忙了一天，還有一些事還要忙，我想先回公司消化一下事情，改天再去啦！」

「操！你忙別人就不忙啊！每次找你都給老子擺譜，先來再說，你不來明天也不要上班了！」，

「喀」電話的另一端一聲！

孫文仁暗自咒罵著，

「將帥無能，累死三軍。你們幾個倒好，紙醉金迷的，客戶的問題莫不關心，一手遮天胡搞瞎搞，整天燈紅酒綠拿公司的錢尋歡作樂，幹！老闆真是瞎了眼，專找這種人來做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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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包廂裡，杯觥交錯，孫文仁勉強提起精神大聲吆喝著，

「總仔，感謝您對小弟的照顧啦！總是不忘慰勞小弟們，我敬您！」孫文仁奉承的舉杯，一飲而盡。

老總左手摟抱著陪侍小姐，揮著右手指著孫文仁，官腔十足的說道：

「老弟，老哥看你白天這麼忙，晚上理當讓你唱歌輕鬆一下啦！怎樣，以後別說老大沒給福利喔！」

這時，手機鬧鈴響起，老總不斷慌張的揮手，卡拉OK包廂的音樂及男女的廝鬧聲，一時都靜默了！

是台灣的大老闆接到客戶抱怨，打來關心了，

「是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現在年輕人處事散漫，是我督導不周，我現在馬上去處理。......是是，您放心！」

老總小心翼翼的掛上電話。

「小孫，中達電的貨多久可以出？」

「轉廠還有問題，但最主要是貨還沒齊，前幾天已經出給其他家了，目前還缺兩顆，還排不上產線，大約還要十天才可以趕出來。」

「你等一下回去處理，調動生產線，備好料，明天全力趕貨，早上我要看到呈上的報告。還有，老弟，工作效率要加油啦！這樣怎麼行...」 老總義正辭嚴的說著。

「是！」

孫文仁帶著醉意邊開車邊想「自己愛喝還那麼多道理，貨都在你家，還在那大言不慚，見鬼！」

回工廠後帶著渾身酒氣，請晚班人員調整生產線，生產線班長抗拒著，

「孫副理，你是知道的，沒有廠長或總經理的命令，產線不能調整，就連台幹也不行！」

「這事很急，有事我負全責，總經理跟廠長現在都有事不在啦！不信我打手提，你自己跟他說去.....」

孫文仁處理完生產線的事，一直整理報告到深夜，離開工廠的時候突然下起大雨，工廠的側面就是幹部宿舍，他靜靜的坐在地上看著宿舍，聽雨，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鈴鈴鈴......是孫文仁的女朋友美美，從台北打來的！

「從早到晚打了N次，你終於接電話了，今天喝得還高興嗎？你每天玩的很快樂嗎？你好好聽著，我現在很認真的告訴你，我真的不想跟你過這種生活，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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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孫文仁慢慢的走回宿舍，任由大雨淋濕著。

 回宿舍後開著熱水用蓮蓬頭沖澡，嘴裡念念有詞：

「打天下？屁話！賺錢、存錢？屁話！生涯規劃，鬼話！效率、忠誠，全是個屁！屎巴啦！」

外面大雨聲中似乎透著另一種聲音，老孫關掉熱水仔細聽著，從老總的房裡，隱約傳來女孩的嬌喘聲........！

孫文仁用力的把蓮蓬頭摔到地上，

「碰..！」

「攏去死，幹你娘！」

他蹲縮在浴室的角落，雙手抓著已經溼透的頭髮及臉龐，啜泣....！

老總房裡，女孩的呻吟，漸漸變得微弱，

外頭的雨還再下著，淅瀝譁啦的下著大雨 .................   

清早，經過一夜的雨，空氣顯的清新，今天出太陽了，微風合暢，一掃昨日的陰霾。孫文仁在宿舍外，閉著雙眼，緩緩的，高舉著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大步的邁向辦公室。

「大家早上好！」孫文仁在辦公室大門口的落地窗前，笑著問候已經在上班的職工。

孫文仁難得早晨的問候，每個人都好奇的抬頭看著，

「孫副理早！」回應聲此起彼落。

 走道中間的小芳俏皮的問候著：

「孫副理今天笑得很陽光呦！看起來很靚，是不是昨晚玩的很開心呢？嘻嘻...」

「呵呵呵..，鬼靈精怪，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