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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顫抖地摸著我的臉,她試圖親吻我,那張細白如玉的臉如此親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僅允許我將視線聚焦在她的毛細孔上。

 

這一生裡除了母親外,我敢發誓,從沒這麼親近過人,像是要把對方吞下去一樣。

 

她非常害燥,卻又主動熱情,我幾乎快承受不住。我手足無措的讓她擺佈著,我猜想她經驗十足,尤其是當她握住我那話兒時,我竟恐懼地推開了她。我並不是沒種,我帶她回家的意圖並不是做愛,是想更親密一些。當然,並不是全然沒有做愛的意圖,那是男女交往後續必然的進展,卻須經過一道道通關的程序,愛情的摩斯密碼。我沒有只為性做愛的習慣,那太唐突了,像是酒醉客人突然衝進主人臥房撒尿。

 

我拉起褲頭的拉鍊,稍微拉遠與她的距離,清清喉嚨試圖冷靜地說:親愛的,太快了,我們應該更好好認識對方才是。這時她滿臉通紅,神情羞愧,難以相信我在此時拒絕她。她大概以為我覺得她是蕩婦吧,因此當她整肅好衣服後,沒多久就藉故離開了。我悄悄從二樓窗外,默默望著她遠去的身影,靄靄雪地上一排寂寞的足跡,最後消失模糊在遠處的亮點。

 

我是喜歡她的,只是後來才發覺到,原來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掌握,我們看法是這麼不一。

 

第二次看到她的時候,是兩年後的的冬天,幾乎是同時同地,與她相會在同一個點。我妹常跟我爭論,她認為世界上的巧合一定都具有深意,絕不會平白無故降臨;而我卻認為,巧合只是一種美麗的誤會,人類喜歡自作浪漫而已。但無論孰是孰非,她的模樣真的一點也沒有改變,甚至穿著、及膝的靴子、口紅、包包、髮型,都跟當年一模一樣。我內心當然有所存疑,兩年的時光總會物換星移些什麼吧?例如今年的笑容與當年相比,也許可能會落寞許多吧?尤其上揚的唇線、瀏海的弧度總會產生一絲絲變化吧。凡是人,外在至少都會有不可逆的生理改變吧。

 

可是,這次的相遇幾乎推翻我過去的見解。她沒有改變,甚至對我的記憶,一切如新。彷彿兩年前的相遇,她曾握住我那話兒的溫熱感,都只是一場幻覺。更甚的是,我過於相信眼前的所見所感,所以反過來推翻其實當年雪地裡的足跡,消失遠處的身影,她貼近我瞳裡的毛孔,根本都是虛假的。

 

或許我從來沒有遇過她,我只是將某個夢中幻境當真也說不一定。人的記憶可靠嗎?人的感覺可靠嗎?就好像阿姆斯壯有沒有上過月球這件事情,都能引起科學家的爭論,認為當年從月球傳輸回來的影像是美國政府所造假。既然這樣的科學證據,經過億萬人眼裡的事實,都有可能是虛假的,就甭談我的記憶了。

 

唯一不會改變的,我心動的感覺。

 

我順著事件的軌跡,我同當年一樣,或者是同夢境一樣,將她帶回家裡。這次我們確實發生了關係,感覺清清爽爽的,如我心裡所想的一樣舒服。對她而言,這也許是我們第一次相遇,對我而言,卻像是熟稔兩年的戀人。我完全瞭解她,輪迴的時光讓我們的愛重複了練習。

 

此時此刻,我們對關係的掌握終於得到平衡,她的愛是刺激興奮的,而我的愛卻是舒適安定的。透過這場美麗的誤會,終於成就我們的關係。

 

當我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我的枕邊,床鋪相當整齊,一點也沒有性愛後凌亂的痕跡,但我體內確實有抒解的感覺。

 

這一次難道仍然是幻覺嗎?事件不斷巧合地發生,像是惡作劇般的捉弄我。

 

為了確認我的記憶,我每年此時此刻都在相遇的點上等著她,而她也總是維持不變的面貌表情,愛著我。倆人像是有默契般的,都故意不說破這場幻境。

 

直到我越來越老,而她依舊年輕,我才開始正視自己——我並非不願意揭穿這場迷夢,是我願意被這樣的愛的事實所迷惑。

 

面對錯過一次的愛,我再也不願意錯過第二次。

 

即使它像是虛假的,一次又一次的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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