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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我去鹽水鎮,在進入新營前,沿著文化中心旁的台十九甲進入鹽水區,抬頭看天空,像是田水般倒映著雲,氣溫舒適,是一個好天。

    我很快進入鹽水的鬧區,經過八角樓隔壁的冰店攤,拐進中正路停車。我在月津文史發展協會的平房前查看地圖,圈選好預定地景點後,我沿著中山路朝西來到西門路和另一條不知名道路的三叉口。這個三叉口有各種著名的美食,店門口擠滿排隊的人潮,這個小鎮其實很熱鬧,我心想。

    我離開三叉口,往反方向的東邊走去,人群漸少,只見當地居民騎著摩托車在路上遊蕩。那時我看見前頭不遠,有兩個人並排走在路邊,一個高一個矮,高的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矮的是一個駝背的老婦人,頭髮都已變白,步伐很細碎。我的腳程比他們快,慢慢接近,我才發現那個中年人牽著那老婦人,中年人故意放慢著速度,偶爾,老婦人會停下來稍作休息,像是在欣賞過往的車輛行人。

    我想他們是在散步,於是我放慢了腳步,看著他們持續但緩慢的朝前漫步。在他們前漫步時,周圍的平房窗戶開了幾扇,也有幾句說話聲,天空也許掠過一些鳥,但是整個世界都好像也慢了下來,在等待他們往前走幾步。

    一回過神,我也被拋在他們後面,他們突然走了好遠。

    我拿出地圖確認方位,朝橋南老街前進。說也奇怪,那天橋南老街一個遊客都沒有,只有我一個人站在打鐵舖前看師傅磨一把鐵器,火花噴灑在四周。我隨意逛逛,這條老街散發著清幽的步調,眼前有一座橋,一名老人坐在橋上的石椅,癡癡望著橋下的流水。我很想我明白他看見的不只是河水,但是,我可能也明白他真的只是在看流水。他聽見有人來了,我們對望,他目送我離去。

    離開橋南老街我打算往南繞回八角樓,在一排仿巴洛克式樓房前,我又遇見那對牽手散步的人,我想他們是母子,手仍然牽著,時間也在他們身旁靜止等待。

    再次我超越他們,要去看鹽水的天主堂,但是當我到達時已經關門。鹽水天主堂是一棟中國式的教堂,紅顏的屋簷和精緻的雕花窗戶,有著濃濃的中國味,但裡面卻是侍奉天主的廳堂。我拍了幾張相片,回到八角樓,走進冰店裡。

    我坐在櫃檯附近,這要吃,這時老闆娘突然把旁邊的麵攤老闆娘叫過來。冰店老闆娘看起來居住在鹽水相當久,麵攤老闆娘應該也是居民,但相當年輕,她輕盈的跳來冰店櫃台前。

    冰店老闆娘說:「最近都沒看見A帶他阿爸出來,是不是那個……」她停頓下來,覺得意思已經到。

    麵攤老闆娘回:「沒有啦,我前天才看到伊厝裡那個老的,沒有那件事。」

    「可是最近他都穿黑衫。」

    麵攤老闆娘笑笑:「沒有啦,前天才看到。」

    冰店老闆娘低頭自語,沉思。麵攤老闆娘微笑著走開了,結束八卦的對話。老闆娘站在櫃台前,望著店前面的馬路,遊客笑鬧著經過,頭頂上的天空,彷彿更深了幾尺,雲的倒影被擾動。

    我就那樣吃著冰,看著老闆娘望著馬路的背影,然後我又再次看見,那對手牽手的母子,雖然很遠,但他們在下條街消失。那時我幾乎可以看見老婦人的皺紋,和她臉上安詳的神情,甚至感受到她手上乾鱉的皮膚,觸摸到迴繞的指紋,就像我牽著她的手一樣。

    那一幕我寫了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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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鹽水〉

今日走過的路  

還是和昨日一樣

今日的日頭

比過去更曬,但比較溫暖

今日的落霞又朝著西方去了

今日街角麵攤的香氣

和昨日一樣香

也許沒有

大概是因為年歲吧

今日的路

感覺比昨日還要漫長

麵條也咬不動了

自己的名字念起來有點陌生

因為習慣了被叫

阿母

看著晚霞美麗的逝去

就想著囝仔未來長遠的明日

和自己短短的一生

還好

後生的手暖烘的像日頭一樣

昨日

明明還小的可以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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