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忘了微笑是怎樣的心情,她不想回憶,也不想記起,就讓情緒淡淡地躺在心裡。
巴黎的地鐵始終擠滿想要出發、想要回家的人潮。此時的她要往哪裡去呢?走在
CHATELET-LES HALLES 地鐵站裡,弦樂琴聲悠揚,在人潮擁擠的地底下,樂聲透進每個
人的心底,腳步跟琴聲似乎合成了一體,在地鐵裡形成一股人體的律動 ,一齣行動劇悄悄
地在地鐵裡上演。隨著音樂聲,走到了月台,看一看是 ligne11,這是往龐畢度中心的方向
。沒有猶豫的踏上車廂,如果說沒有猶豫,倒不如說是被擠上車廂。矮小的身軀剛好擠在門
口,正面著一位阿拉伯人坐在門口的座椅上。很快地到達了RAMBUTEAU,一走出沙丁魚
般的車廂,倒像是浮出了水面的落水者,想趕快走出地鐵,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見一見地面
上的陽光。
天空綻放著湛藍的晴天,淡淡的情緒確也說不清。廣場上形形色色的人潮,或坐或躺享受陽
光的溫暖、或是悠閒地觀賞街頭藝人的表演。望著人群、望著天空,許久不見的微笑在她的
嘴角微微地顫動了一下。走過人潮來到入口處,一位穿著波西米亞風的吉普賽女郎,以一種
神秘的眼神似乎正向她召喚著。看著她手上的塔羅牌,,未來的秘密或許正掌握在這深不可
測的神秘圖案裡。吉普賽女郎並沒有多言,示意要她抽一張牌。伸出左手選擇了最中間的那
一張,翻開牌面,“死神”正露出冷酷的微笑,拿著鋒利的長柄鐮刀,像是要把她的過去一
刀砍斷。淡淡的情緒多了一些慌亂,真的要砍斷一切嗎?
花神咖啡館在早上並沒有太多的觀光客,點了一杯熱可可,是因為咖啡的苦溫暖不了她現在
冷冷的心情。面對著他不知道能再說什麼,分手是醞釀在心裡好一陣的想法。他拿起咖啡杯
慢慢的啜飲著,不說一句話,是兩人已經習慣了沉默,還是無話可說了呢?從認識到現在已
經五年了,原本互相吸引的情愫也已經無影無蹤了。情就這樣變普通了,普通的只像朋友一
樣,再也不用花心思去討好對方,再也不用刻意的表現出最完美的一面給對方,愛情在時間
河流的沖刷下,露出了它最原始的性格,而這就成了愛情最大的殺手。五年的感情還是有依
賴的,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在深夜的時候可以護送她回家;沒有人在她生病發高燒時帶她去
看醫生;沒有人在心情鬱悶時可以說說話,然而現在他也已經不是可以傾述的對象了。相處
時爭吵多於關心;話題不再有交集;期待見面的心情也變成了逃避。是覺得他不了解我,不
懂我的心,還是覺得他不夠體貼,好像也已經不重要了。他起身,以一種不解的眼神望向她
,沒有乞求、沒有提問,只是淡淡的說:『妳還是可以打電話給我』。轉身走出門口,他的
手機還留在桌上。
“死神”代表著一段經歷的結束,另一個新生的開始。而這不正意味她的決定是對的,這將
是一個新的開始,沒有親密的愛人,今後將要獨自面對一個人的生活,雖然心情有些落寞,
但終究還是會習慣的,要學會的是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好。淡淡的情緒經過了一陣波動,心
情忽然堅定了起來。龐畢度中心的人潮一直沒有斷過,或許是難得一個大好天氣,把人都相
聚在一起;就在花神咖啡館的早晨,還下著綿綿的細雨,讓人想要分離都有些拖泥帶水,而
他的手機還放在她的包包裡。伸手進入包包想要拿錢包,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就是找不到
她的錢包。想想剛剛是在 place Saint-Michel的 Gibert Jeune書店買了一本普魯斯特的追憶似
水年華,付了錢之後就把它放在口袋,但現在在口袋裡也找不到了。會不會是地鐵裡的阿拉
伯人,雖然不能隨便冤妄別人,但巴黎的移民小偷是小有名氣的。之前也聽另一位台灣朋友
述說她在地鐵裡錢包被偷的故事,沒想到也發生在她身上了。
現在的她心慌意亂,不用說要如何付錢給吉普賽女郎,就連她錢包裡的證件都要去警察局掛
失報案。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他打來找尋他的手機?還是別人打來找他的?她該向他
求救嗎?一連串的疑問在她心裡盤旋,以至於手機的鈴聲終於停了。整理好思緒,想該如何
跟吉普賽女郎解釋,這時手機又響起來了。遲疑的接起電話,是他。聽的出她慌亂的答應,
他問發生什麼事?隨後他說馬上到。心中的慌亂漸漸的平息下來,但還是懷疑找他幫忙是對
的,或許這就是天意,不然他的手機為何剛好在她身上,而又剛好這時他打電話來。但不是
分手了嗎?還這麼不乾脆,塔羅牌不是說一切將重新開始。以前當發生事情的時候,都是他
來幫她解決,生活的大小事也由他決定,這樣的依賴讓她覺得自己很無能,認識後的近幾年
一直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是不是該有個轉變,讓她能夠獨立成長呢?當下她做了一個決
定,告訴了吉普賽女郎,她願意以他的手機抵她的算命費用,等她去警察局把一切手續辦好
再回來贖回手機。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街燈白亮的光照亮了她往前走的街道,人潮也大都散去了,不知等她
回來時,吉普賽女郎是否還在,她的嘴角泛起了許久以來不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