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Z第一次見面是在討論雜誌改版的會議上,她記得很清楚。
那天她滔滔不絕報告改版建議,電腦螢幕突然一片漆黑。她愣了一下,故作鎮定敲打鍵盤,搞了快兩分鐘仍然沒有反應。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尤其當著別的部門主管及上司的面。
就在底下開始騷動時,他敲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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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響起風鈴敲打玻璃門的聲音,她皺起眉頭,有種不舒服的癢感。算了,總比便利店的叮咚歡迎光臨好得多。Z來了,她順了順頭髮,調整坐姿。
Z爽朗地向她打招呼,她微笑點頭。甫坐下,話都還沒開始講,服務生就過來點餐。給我一杯抹茶奶綠好了,Z說。把菜單闔上遞給服務生瞬間,她瞥見他左手無名指上閃過一道亮光。她又皺了皺眉。服務生走後,她尷尬地笑說,啊抱歉我忘了你好像對咖啡過敏還約你在咖啡館,真是不好意思喔。他說沒關係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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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急瘋了。沒人願意上前幫忙,只能怪她平常太趾高氣揚,大家都在等著看她出糗。還好Z敲門進來,上司馬上起身迎接,跟大家宣布說,Z是公司新的雜誌主編,接下來公司要辦一本介紹時下流行科技產品的雜誌,將由他來負責。
她根本不想知道什麼新雜誌新主編,心裡一直記掛那台爛電腦,背後的冷汗已沾濕套裝,卻還得跟著大家拍手微笑。上司接著對Z說,你來得正好,幫她看看電腦,弄了半天都還沒弄好不知怎麼搞的。她立刻低頭瞪著螢幕,不甘心地敲打鍵盤,那力道像要把按鍵一一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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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記得很清楚,Z是不喝咖啡的。她只是想試探一下,他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約會時都順著她的意思約在咖啡館。畢竟,她不喝咖啡以外的飲料。
還好,他還是來了。看著Z走進咖啡館,她覺得心裡某個部分像是贏了場小比賽。
談話中得知Z開了家雜誌社,辦得頗有聲色,還說不知道要砸多少錢才能把她挖過去當總編輯呢。她開玩笑說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那道亮光隨著他的手勢忽暗忽明,她覺得好刺眼,於是低頭拌著咖啡。
Z怎麼不問起她最近的感情狀況呢,這樣就可以端出昨晚操演了無數次的回答模式,炫耀自己有多幸福多快樂了啊。她胸口很悶,但還是故作大方地應酬他的話題,聊了無聊的政經文教議題,又聊了出版界八卦,就是沒提起他無名指上那隻戒指。
咖啡漸涼,她也沒有要喝的意思,繼續攪拌著。想起那年,Z在全公司同事面前向她求婚。望著他手中那閃閃發亮的戒指,她覺得好刺眼,突然一陣暈眩,快步走出辦公室,頭也不回,也不管大家一臉的錯愕。隔天,Z一聲不響地辭了職,從此便失去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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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喝完抹茶奶綠,看看錶說有事先離開,她說她還想再坐一會兒,微笑跟他道別。他推開玻璃門,那清脆的風鈴聲又讓她皺起眉頭,心裡更不舒服了。她瞄了那杯快要見底的抹茶奶綠,心想,呵,像極了某外星生物的體液,噁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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