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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我第一百次想要把放在客廳的電腦搬到自己的房間,我實在受不了他的電視,和他的噪音。

 

好吧,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又都回到原點了,我和我的女朋友─我們又都沒有考上這次的地方特考。我在電腦前面拉著網頁:在補習班坐我旁邊的,上了;我大學同學,上了;送筆記給我的網友,上了;還有很多人,上了。就是沒有我,也沒有我的女朋友。

 

我讀台大放暑假的弟弟,在旁邊看著《康熙來了》的重播,笑得很大聲。

 

再等一下,我就要回補習班繼續上課了。依照慣例,等一下會有拉拉雜雜一大堆,上榜感言、頒發獎學金、頒發紀念獎牌,眼淚鼻涕什麼的,還不忘記勉勵尚未革命成功的同志們,繼續努力。

 

考公務員從來就不是我的選擇,沒有一個人,在長大之前就會說:「好,我要變成一個每天坐辦公室八小時的平凡人,安安穩穩的活著。」那不算樣是夢想的妄想,大三開始到退伍之後,卻讓我們整整追尋了四年,差十分、五分、三分,到著一次的她零點三、我零點二,我照例打電話告訴爸媽考試結果,在上班的他們,連一口氣都沒嘆,用一種好似一切都已經被預料中的口氣,跟我說:「沒關係,繼續努力。」

 

繼續努力!

 

我弟弟突然轉過頭來,問了一句:「放榜了嗎?」

 

我努力的點點頭。

 

「沒上?」

 

我在繼續努力的點點頭。

 

他轉過頭去,電視裡的特殊音效和綜藝節目裡的歡樂,仍然蠻橫的揮灑在空氣中,他又大聲的笑了。我想我的弟弟的心情仍和電視裡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們一樣歡愉,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我連打電話給女朋友都懶了,東西收一收,我要出門去補習。

 

我發現,隨著我們歲數的增長,天空會漸漸變灰,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們學著其他人進到城市呼吸髒空氣,也或許只因為我們的背駝得越來低,不再往上看。

 

我想起了我的夢想,我總是記得自己拉胡琴的快樂,那是在我高中時加入國樂社才學的樂器。國樂社真好,我認識二胡、認識朋友、也認識大家都說好的我的女朋友,我認識我的夢想。我考慮了非常久,慎重的在高二時的某一個晚飯時試探性的我問我父母親:「我覺得讀音樂系不錯。」

 

他們說不好。其實是我弟弟說不好,不過他比較得寵,而且他那時候讀第一志願的高中,所以爸媽聽他的。我從此放棄說服他們了。

 

結果我去讀了另一個冷門的系,畢業之前就知道自己要學非所用的考公務員。

 

有很多時後,我會突然想著自己的人生,心中就會有一股滄涼。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承認自己不如別人─不如那些考得上的人、不如自己的親兄弟、不如父母親的期待、不如自己的夢想。我和我女朋友都只是兩個小小的情人,靠著小小的希望活著,相信明天會更好;不過現在的更好,指的是我們任何一個人會有工作。

 

我想到了我的爸媽。我一直是按照他們的安排的步伐長大的,也許因為我懂事前安靜不愛哭、小學時成績不特別出色,我被定義為一個普通人,尤其和愛哭大脾氣愛現、長大後就只是第一名的弟弟比起來,我在人群中隱身的狂想,都被看成是隨波逐流。於是我會因為稍微好一點的表現就被讚賞,比如說我的成績靠近前十名,也當然因為稍微犯一點小錯就被逞罰。

 

我就這樣在比別人狹窄的範圍內長大。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事情不是這樣呢?如果事實是,我是天才?

 

我需不需要先考過下一次的普考,再慢慢來證明我是天才?

 

我進了補習班窗明几淨的大廳,看了一眼點頭微笑的櫃檯人員,搭電梯上樓、進教室、拉椅子坐下、拿出教科書和筆記文具。拉拉雜雜的一大堆,鼻涕眼淚的。鼓掌。我們開始上課。

 

其實我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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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