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遠古有獸,頭長犄角、披負尖鱗、約莫是coelacanth那樣活化石般不肯被時代淘洗的生物樹末端遺孤,善妒獨行,每到寒冬之末,便忍不住寂寞、還有飢餓,鯨躍般從海底穿浪而出,嚎嚎疾奔,撕裂生靈而食;牠總愛召喚著海嘯、暴風雪或是什麼讓人感覺百般煎熬的天災如影隨形,像是受夠冷落的領養兒,上岸忍著用肺呼吸的不適,燃著仇恨的金睛,尋找血脈相連的仇。

人類驅走那獸的故事,那是史上最早使用火藥的紀錄。自此之後火藥的魂纏上了年,過年就是霹哩啪啦shot,帶著殺氣驅趕恐懼:燃放的爆竹是年、101的煙火是年、1949年至1945年所發射的所有槍彈是年、格殺死刑犯的伏法是年、掃射康乃狄克州新鎮28名師生的校園槍手是年、撞上雙子星大廈是年、福島核電廠融毀的反應爐心是年……每當我們回顧這一年來印象最深刻的事,總有「年」的身影。

都怪我們當初用爆竹驅離牠。

年一點都不在意,人的心越趨狹隘的世代,牠的舞台更寬廣;原本一年只上岸食人一次的獸,顧不得生性的制約忍不住罪惡的召喚,每天都要上岸了……你打開電視:年獸便正對著你張牙舞爪而來!即便傷痛已逝,別擔心,滿週年便會有記者幫你召喚那獸,再度前來。

戰爭寫成我們的年,我們靜靜觀賞著鄰國的戰爭。

天災寫成我們的年,我們靜靜觀賞的鄰國的天災。

人禍寫成我們的年,我們靜靜觀賞著人類的苦難。

「年」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概念,我們都是滅後時期的倖存者。因為年總是不忘每年上岸,製造一些苦難,奪走一些生命,是故我們老去的不只365日的生命,更有諸多苦不堪言的人生磨難。

 

現今社會,許多災難議題如海嘯般一波波襲來,一下子媒體壟斷、又一下子反核公投……我想說的是: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越文明的時代越是野蠻,諸如旺中案核四案這樣明明不對的事情,卻還是有人偏要硬幹。幸好相對的,人民的意志往往能發揮一定程度的效果。宛如洪荒時代年獸食人的翻版,一頭巨獸蠻橫而行,人們拿著石頭棍棒爆竹火炬團結起來,眾人的意志終於將年獸逼回海底深淵……這才是人類最寶貴的精神啊!

所謂的民主,並不只是在眾人之中選出最優秀的領導者,讓他享盡一切特權,有權決定我們的明天……所謂的民主,更廣義的意義,應該是集結眾人的力量,對抗任何威脅到我們生存的利益團體啊!無論是政黨、財團、國家或只是一個酒駕的狂徒,只要是張牙舞爪著要吃人、擺明了就是要犧牲我們安全的那一方,那就是年獸、那就是災禍啊!

依我個人的看法,核四根本不需公投,應該即刻停建,追究決策者的疏失以及舞弊貪瀆。任何恐嚇人民的政府機構、任何將人民生命財產置於危險的政策,都該像年獸一樣受到暴力的驅趕──公民投票或走上街頭,都只是最和緩的開端。

十幾年前,我曾參與過一次反核行動劇的演出(對,就是這個核四),和劇團的朋友們,在台南市的南門公園與東帝士前的沙卡里巴演出過幾場,行動劇這種事情,看似荒謬玩鬧,卻只能以這種型式引起民眾興趣……我當時就認定核四是一件錯誤的政策,所以才會參與這荒謬的演出……我並不是現在才開始反核的,這十幾年來看到這件事發展到一個比行動劇還荒謬可笑的境地,已然是一隻可怕的獸了,又怎麼能不反?

核能絕對不是文明進步的唯一道路;尤其是在地狹人稠的台灣,沒有任何發生核災的條件,絕對不要讓子孫與核電廠核廢料為伍;每一個年,都不應該有獸上岸食人的恐懼。

請認清政客與顢頇的領導階層駑鈍的本質,團結一致;火藥其實握在人民手中,務必讓年獸聽見那驅趕牠們的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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