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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休息室一片灰暗,只能透過窗戶旁的產線現場中打落的燈光輕輕地點綴。但是,休息室依舊是灰暗,員工除了工作以外,最常使用的場所大概是這裡。如果,有歡樂的成分在裡頭,看在心頭不禁有喜悅,但是,相反地,往往只是個用途,沒有太大的意義。兩張大型的桌子和幾張的椅子是休息室的基本設施,牆壁上有一個白板,白板上有幾個色彩的文字和圖樣。

休息室裡頭,有一位員工正在休息,沒有熟睡。休息時間不過五十分鐘而已,她好像沒有吃晚餐。將鏡頭往桌上看,桌面上堆放一些食品和東西,沒有任何標籤,表示是誰的。

而後,有人進門,用很生澀的國語說話:「領班,妳的便當!」方才,待在員工休息室的女子一接受到訊息,便抬起頭,眨一眨眼,淡淡地說:「麻煩幫我開燈,謝謝。」隨後,員工休息室一片灰暗轉而亮度白光光的景象。剛剛,在員工休息室休息的人,名字叫林麗美,她一頭蓬鬆的鬈髮,和帶著一副使用多年的白鐵框眼鏡,眼鏡底下飽滿臉,分不出她的表情,沒有笑容的時候她表情看起來很嚴肅,讓人以為她不高興,很難親近似的。

隨後,麗美將免洗筷從包裝袋取出,將兩支筷子搓一搓,習慣性的動作。而後,她緩緩地打開便當,皺了皺眉,瞥一瞥嘴,喃喃道:「菜色真差!」「幾時才會改善。」團膳的食物從來就沒有在這間公司得過一次好評。曾經,有員工向福委會提議抱怨過,不過福委會總是一貫的回答:「會處理!」「正在處理中!」「已經向廠商反應!」總是用幾句打發員工,沒有效率的做事態度,時常惹得員工們抱怨聲不間斷。對於這點,員工們似乎早已經習慣,對於下一步的情形沒有著落,不太關心。

 

接著,麗美吃了幾口菜,盡不是美味的佳餚,沒有滿足的表情,依然吃著眼前的便當。

「麗美,怎麼了」她說:「臉色真難看!」開口說話的人是晶片測試部門中班領班李美惠。最近,她剪了頭髮,頭髮的長度在耳朵下方,沒有多長的長度,畢竟美惠生得一副耐看的模樣,討人喜歡,加上有交際的手腕,說實話,她做起任何事情彷彿能得心應手。

麗美沒好氣地說:「我真佩服我們能吃這個便當好幾年!」隨即,她用眼神飄了飄眼前的便當。畢竟,麗美已經在這間公司工作十幾年,算是公司的資深員工,許多的事物儘管與她擦身而過,她還是會留心注意一下。

「唉!沒有人反應,廚師就以為大家很滿意他的廚藝。」美惠將靜電帽脫去,甩了甩頭髮。美髮店的小姐交待美惠要不時整理頭髮,才不會看起來毛躁。但是,女人上了年紀,對於保養這回事沒有特別用心。

「是呀。」麗美乾笑一下,無奈著,繼續吃著便當。

美惠看了麗美一眼,沒搭話,隨後就從靜電服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電話給自己的兒子。一下子的時間,手機的另一頭有聲音:幹嘛?美惠問道:「吃飽了嗎?」

 

霎時,員工休息室進來幾個人:菲律賓籍員工,大聲地說著話,不顧美惠正在講手機。然而,麗美不是很喜歡菲律賓人的個性,屬於外向活潑,感覺上私生活隨便。不過,那只是麗美個人的想法,以偏概全的個性已經烙印在她的觀念多年,很難輕易地改變。

剛才,其中的一個人,撥了撥頭髮,打趣地唱著歌。麗美聽了很不高興,但是現在是休息時間,不能干涉他人。

 

這時,美惠淡淡地說道:「兒子已經讀高中二年級,每天我還要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吃飽!」隨後,將手機收回靜電服的口袋裡頭。

麗美吃了一口飯,嚼了幾下,然後說道:「好險妳只有一個兒子,不然多幾個,每天光是問有沒有吃飯,就夠妳疲累了。」她微微一笑道。

美惠笑了一笑。「我們這輩子就是要還『孩子債』。」而後,她喝了一口水。

 

突然,麗美問美惠說:「妳和妳老公離婚談好了嗎?」

美惠略頓一頓,因為家務事傳到公司,閒話都會加油添醋。但是,她還是厭煩地回答道:「妳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繼續說:「我老公要跟我爭取兒子的扶養權,可是我兒子想跟我生活。」

 

「賴秀如告訴我!」麗美說道。

美惠的臉色有點不高興,「我就知道是賴秀如,她真的很愛宣傳,跟她說不要講還講!」

這時,麗美的肚子有飽足感,但是便當裡頭的菜還有飯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份量,而後她用橡皮筋套住便當盒。她努一努嘴地說:「有了小孩,說離婚就很難!」

美惠似乎有同感,點了點頭。「所以,我才會很難做決定。不過,我已經對我老公沒有任何感情。叫他不要愛賭博,就是不聽我的話。」美惠說了一些自己老公的壞嗜好。似乎,婚姻到了一個地步,戀愛能夠忍受的缺點是可以作為離婚談判的籌碼。

麗美接著說:「妳不會請律師幫忙解決。」隨即,她看了一下手錶的時間。心裡有個笑容:還可以休息十分鐘。

「唉!」美惠搖一搖頭,「請律師要花錢。現在,我哪有多餘的錢。上個月搬出來,租個公寓加上繳保證金。我為了怕他到我兒子的學校干擾我兒子,我還替我兒子轉學,都已經就讓我的儲蓄少了一些!」她盡量將自己的損失讓他人知道,試著給自己有悲情感。

麗美回道:「我記得好像有什麼律師,縣政府社會局,之前我朋友和他鄰居有停車的糾紛,就是請什麼律師解決。」她邊說邊想,卻想不起來一個完整的思緒。

「請公家機關!」美惠幽幽地說道:「還不如我借錢請律師。只要想到公家機關會將事情推來推去,我就不高興。」

麗美附和著,「說到公家機關,我也一肚子氣。上次,我到鄉公所,拜託他們可不可以修理我家附近的路燈。」她說:「每天下班回家的時候,都摸黑回家,實在很誇張!」

 

麗美說得沒錯,依照工作的時間來推算,他們上班的時間為下午三點,然後工作八小時,這樣子的話,下班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如果,再加上回家的車程半小時。真正回到家的時間,已經是凌晨的時刻。時間已經很晚,不過對大學生而言,好像是一天生活的開始。每天,麗美回家後,她兒子房間的燈還沒有熄滅。然而,麗美也清楚明白自己兒子在做什麼事,不過是在玩線上遊戲。剛開始,麗美還很不高興兒子時常熬夜,念他幾句話,他就不高興,便大聲地回嘴。幾次的爭吵下來,親情間出現微小的裂縫。後來,麗美選擇不管教他,省得麻煩。

 

美惠接著說道:「今年不知道還有沒有年終獎金?」她的眼神往休息室的門外看了一下,略頓了頓,繼續說話:「聽說,老闆得癌症。不知道公司還撐得下去嗎!」

麗美的耳朵接受到這訊息,然後睜大眼睛,一副很驚訝的表情,「真的嗎?」

「我從別人那邊打聽。」美惠點了點頭,「現在,全公司沒幾個人知道,妳可不要宣傳,跟別人說。」

麗美揮了揮手,說:「我才沒有那閒功夫。每天,工作這麼多,回家還有一堆事等著我處理。每天都很累,那有空閒的時間理會別人的事!」隨即,她站了起來,將手輕輕地舉起,伸一伸腰。原來,休息的時間已經到了,要進入產線繼續工作。

有些人很喜歡選擇工作時間是下午過後,他們的答案很一致:『因為,遇到主管的時間不多,頂多三個小時。工作比較沒有壓力。』很多人工作就是為了三餐的飽足,能夠偷閒大多會選擇,看到其他人這麼做,一樣會跟進。

 

現在,時間為晚上十點二十三分。麗美已經將一天的工作目標達到,接下來就是等其他技術員的工作產量登記,就結束一天的工作。有時,她沒事的時候,就是到其他部門聊天。很奇怪,剛才麗美不是說自己每天都很忙,為什麼還有時間做其他事。

 

此時,她走到產品包裝部,遠遠地就看到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起來一負很輕鬆的模樣。麗美就大聲地說:「賴秀如!妳未免太誇張,旁邊的人還在工作,妳就大剌剌坐在那裡!」

秀如的耳朵被刮了刮,不是滋味地回答:「妳還不是一樣!現在才幾點,就到處走來走去。」她發福的身材,和臉上堆滿著皺紋,不難猜出她的年紀。

以上的對話,每天只要在公司必定會上演。她們不覺得膩,一用再用,人生很難有多了計較。

 

賴秀如不甘示弱地說道:「妳是沒有看到我們包裝部還在趕工,說不定等會還要加班。」隨即,她用手指指了指包裝部的現場。的確,如同秀如所說的一樣,其他人正在包裝明天準備出貨的產品。

然而,製造部的現場還有三個人,因為秀如不大喜歡菲律賓籍員工工作態度,非常堅持要用台灣的員工。一方面語言好溝通,另外一方面,凡事好商量。

兩小時前,負責的業務小姐還不放心,留在現場監督。秀如覺得她礙眼,一直催促她趕緊回家。

業務小姐不悅地說:「如果,現在你們將產品都包裝好,我就馬上回家。」她不退讓,有自己的態度。

秀如的臉色沒有多餘的表情,看著手上的出貨單,心想著:公司明明就有賺錢,還不慷慨地發獎金,鼓勵我們的辛勞。

 

麗美看過現場的貨品後,說道:「我看你們今天應該會加班。」

「我就說嘛!」秀如拉高嗓音,大聲地說:「我們包裝部就是最辛苦。」她接著說:「公司也不肯多發獎金給我們。做到累死沒人注意。」

隨後,她清點已包裝好的產品,確認無誤才在出貨單上安心地蓋章,以防產品出問題,要負完全的責任。

「所以,我們公司就是不能少你們製造部的人!」麗美識趣地奉承一下秀如,「如果,我是老闆的話,一定給妳加薪。」

秀如皺了皺眉,無奈地說:「年終獎金能正常發,我就心滿意足。」

麗美略頓了頓,說:「不知道今年年終獎金有沒有!」

「蛤?」秀如不確定的問道:「妳一定知道什麼內幕?快說!快說!」她和麗美是同一時期進入這間公司。通常,麗美有關於公司的消息,幾乎會與秀如分享。

「我不太確定啦!是別人跟我說的,不過妳不要說出去,以免我被罵!」麗美賣個關子。「聽說老闆得癌症!不過,我是從別人口中得知,還是不確定。」

「好、好、好。我不說,不確定的事我不張揚。」秀如保證道。

秀如又說道:「公司不知道會不會倒閉!中年失業很難會有事業的第二春。」

麗美搖了搖頭,不表示任何意見。

 

 

隔天。公司的汽車停車場。

秀如如往常的早到公司,她的性急個性,還有好表現,就是要公司的主管都還在公司辦公,做個樣子讓主管們有眼憑為據,績效自然有話說,沒有多餘的意見。

此時,秀如看到美惠也來到公司。她向美惠揮揮手,打了招呼:「這麼早,還有一個小時才上班。」

今天,美惠的表情不是很悅色,幽幽地說:「還不是昨天有產品出問題,課長叫我早點到,他有事要開會!」

秀如說:「我們當領班最辛苦,一有出問題,主管就是找我們。」

「薪水也才那幾千塊!」美惠說著。

「沒錯!」秀如說:「聽說,老闆得癌症,說不定今天年終獎金可能會沒有。」

美惠聽到後,略征了征,問道:「誰跟妳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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