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最後一天下午,我們文學創作者協會幾個人,各自帶了火鍋(那一大袋火鍋湯底與末日火車廂的悶擠啊,差點使我過身……)、壽司、小菜、飲料、甜點等,齊聚會長許榮哲的工作室裡,一邊以羨慕的眼光望著窗外百里美景;一邊懷著對不確定未來的挑戰心態,討論著文創協會的下一步。

榮哲有事,得先一步離開,留下這座嶄新工作室讓我們放肆。

外面是薄雨微寒但明顯蠢蠢欲動的跨年首都,我們都從遠處來,會議過後還得趕在瘋狂人潮如喪屍般湧出巢穴前搭車離開台北城,否則大概要被吞噬。

我們心裡都急,急著想做點什麼事情,為文學、為協會、為自己,但在舊年快去新年要來的氛圍下,我們還是笑。

火鍋湯底是發跡自台中的名物—鼎王麻辣鍋,濃濃的中藥沈香在泥海翻騰,得謹慎的摻帶著冷空氣才能吮入嘴裡。燒湯滾入喉頭不似一般以辣油辣粉強力推贊的針刺感,比較像是一隻暖手撫入肺腑,在胃中輕輕挲摩,再無息抽離。老湯入口,喉結沈落回升後,張嘴呵出來的完全是滿足的欣嘆。(不枉費我搭火車提了個十萬八千里啊!)

這一鍋湯目前比我們在場任何人名氣還大,我們吃著它,藉它取暖,希望我們的文字作品有朝一日能像它一樣,從腥莽夜市直登大雅之堂,並且,在成名之路上還能帶給人飽足的幸福感。

 

鍋爐仍熱,甜點還沒犧牲,我們已經變得嚴肅起來,一人一句討論起文創協會未來的走向,未來像隱藏在沙發底下的球,似乎就在一臂之遠,大家都認真的探手抓去,卻不知這一抓是將它攫近了或推得更深遠。

但我們知道,不伸手是連碰都碰不到的。

吃得半飽,湯火漸歇,我們也沈默了幾瞬,我思緒滾動著就流入過去,回想文創協會成立之初。那是08年秋季,在秋陽餘勁下我們幾十個人像傻子一樣,浩浩蕩蕩的喝茶敲杯信誓旦旦,說著許多人早就說過的文學大夢;笑著早就不是祕密的文壇八卦,然後以為完成了什麼。

很後來的後來,我才發現,文學創作者協會本身就是一個未完成,我們在每個人都防守綿密而毫無破綻的文壇裡找到了它,它既是破口也是入口,我們得進入它、完成它,彷彿這樣才完成自己。

天色漸深,染灰了窗景,窗外車陣已有人點燈以對,這一天將盡了。把這天跨過去,文創協會名義上就四年了,雖然跌跌撞撞也仍金槍不倒(可以這樣用嗎^^)。在場所有人的文創資歷都比協會本身還老,當然不會比文創協會還笨,但到了今天我們卻還是願意共同扛著它,試圖把它扛到更遠的地方,老實說是不太經濟。我總覺得背後一定有什麼前輩大老,跟我們一樣哈著熱湯吞著魚丸在吃吃笑著,但套句九把刀的名言:「說出來會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踐的價值。」(這應該不會被告抄襲吧。)


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有了新的想法,即將進行許多新規劃,如果2011年之前的文創協會是學步期,那麼2012年開始文創就要跨大步走了,再不多久,很快;很快我們就會跑了。(喂,那個誰,再把爐子點上吧!)

電磁爐有氣質的絲絲輕吟,已經躺平的湯面隨著熱度慢慢的踴躍起來,馬上就一波一波此起彼落像觀眾人浪,沈潛湯裡的摃丸魚丸蝦餃魚餃高麗菜隨之一陣嫵媚翻滾。

不知道誰說,不要再保留了,剩下的豬肉片也一起下了吧。

 

火鍋後的甜點已經亢奮脫序,我們放下記事本;收起會議表單,開始拍起一張一張不知該不該流傳的照片。生命中除了汲汲營營、除了求生求富,還有這樣如煙火燦爛的忘機友情,實在是一種非常暢爽的幸福。(我突然想起那天竟沒喝酒!)

收拾乾淨時夜還沒盛壯,萬家燈火卻已如大軍殺到,遠處更早有零星煙火噴起。2011年節節退讓,跨年儀式已進入倒數,這一刻走了將不會再回來。

離開時我走在最後,伸手關上門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事情結束了,而有些事情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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