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花叢中,蜜蜂嗡嗡的拍打著翅膀;黃與黑相隔的尾端藏著的是尖銳無比的刺,是生命的象徵同時也是使命。而當愚昧的人類向這鮮豔的紅花伸出無知的雙手時,這象徵與這使命便會由一個索然無味的名詞蛻變為一個只會出現在詞典上的壯烈動詞

無知的手臂溢出與花朵相仿的顏色,而蜜蜂也不再拍打雙翅了,他墜落在花圃之中,被名牌的運動鞋踏入土壤的深淵;貪婪的害蟲蠕動著身軀慢慢將他瓦解; 將他侵蝕。而他所留下的傷痕,不是虎頭蜂般的刻骨銘心,不過就是一片姑婆芋能夠撫平的,不痛不癢。但蜜蜂終究是蜜蜂,除了刺,別無他法。

關於有些事情我從來不敢去正視、逼視,甚至無法相信它的存在,但它卻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餘光之中,而這對一個身在異鄉的人是殘忍的,但現實是殘酷的,人總是要有拿石頭砸自己腳的勇氣。

眼前的電腦光標又向我閃爍了數百次,我直了直腰,深吸了口氣,又將手放回鍵盤上……

 

飛速的捷運上,人擠人的尖峰時間,手握著欄杆的我在正前方一片漆黑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消瘦的身影和在背後空著的一個位置,便喜出望外的回頭一瞧,在空位一旁坐著一位頭髮斑白的婦人, 空著的座位與其他位置的顏色有些不同,是深藍色的。

然後,車門隨著聲響打開了。一位杵著拐杖的老人家和一個與他年紀相鄰不遠的先生走進這幾近飽和的車廂来;於是, 先生便攙扶著老人家,讓他坐在那個深藍色的空位上。

然後,車門伴著聲響關上了。除了深藍色的空位被填滿了,整個車廂並無什麽太大的變化,本來站著的還是站著,本來坐著的還是坐著。捷運依舊飛速的行駛著,但眼前的玻璃似乎變得更黑了一些……

 

公車的窗外總是有看不完的景色,即便是每天都一樣平凡無奇的街道還是保留著新鮮感。我曾經覺得這只不過是會出現在煽情小說的語句,雖然路上的街景著實能為我帶來幾分靈感,但誰也不會死盯著窗外,像是怕會錯過什麽似地。

而當我踩進門口那班公車時,我一度懷疑走進了浪漫作家所寫下的小說裡:坐在灰色椅子上的年輕人們多愁善感的望著窗外,仿佛是在細細的觀察這街道的一絲一毫,頗有巴黎詩人的味道。

而當公車開動時的搖晃把我的腦袋推向了欄杆,我才驚覺,沒錯,這是現實。

一個踉蹌才看見從前門走進來的老婦人,正搖搖晃晃的踏著闌珊的步伐向後走來,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我握著扶手正想走向前去,但它卻如同蛇一般的扭動著使我寸步難行。而老婦人依舊緩慢的向後排的空位移動著,那一段路我想大概如唐僧到天竺一樣艱難吧,幸好結果是差不多的;唐僧最後到達了天竺,老婦也到達後排的空位;些許不同的是唐僧升天了,而老婦只是差點升天罷了。

至於灰色椅子上的乘客,他们不再效仿著巴黎詩人,不動聲色的悄悄扭過頭來。 

同樣的情境也出現在捷運上,而令我好奇的是漆黑的玻璃外有什麽東西能讓這些人如此著迷。我想可能是這些人都有著傳說中的陰陽眼,而窗外站著的是一位生前頗具姿色的女士。又大概是他們都十分自戀吧,才會盯著車窗,但反光的玻璃雖然能夠映出自己表面的臉龐,卻不能窺視內心,說起來對他們來說是沒多大用處的。又或許是最近的年輕人壓力太大,太過於勞累,導致他們都得了僵直性頸椎炎或是落枕之類的吧……除了這樣粗淺的猜測,我實在無法在更深入的理解這種現象了。

 

而說到壓力與勞累,在大眾交通工具上也是隨處可見的,最鮮明的例子莫過於公車和捷運上滿是「熟睡」的上班族和學生。

舉例來說吧

週末的人潮湧進擁擠的車廂,中間也參雜著幾位行動不便的長者。而眼前的這幾位少年,卻突然像是被柯南的迷魂針打到似的,瞬間昏昏的睡去了,不過他們眼皮似乎不從人願,上上下下的顫抖著,眼睛就仿佛是剛割完雙眼皮似的,無法閉緊,也就像車廂裡的人對他露出一段眼白一樣的諷刺。

與此產生鮮明對比的是那些想睡卻又不敢睡的辛勤工蟻們:

週四晚上的七點,上班族熟知的尖峰時刻,捷運的車廂上堆滿了這些工蟻們。角落的深藍色座位依然空在那兒,儘管整個車廂已經擁擠的像一碗放了太久而拌不開的外帶陽春麵,清一色的工蟻們依舊如同是被輸入程式的機器人很守秩序的空出這個位子。

車門開了,一如往常的擠進了又一群的工蟻。其中一隻眼眶堆滿黑眼圈的工蟻像是瀕臨昏厥一般拖著雙腿在車門將要關上時踏出了最後的一步。

然後,捷運又過了幾個車站,而這隻工蟻的膝蓋已經開始超出負荷,他看了看車廂,沉重的深藍色映入了眼簾。於是他顫抖著腳步磨著皮鞋走向了它。當他的身軀碰到它的瞬間,疲勞得到了解脫,但隨之而來的是比疲勞更加沉重的壓力;就在同一個瞬間,其他的工蟻不再用他們烏黑的瞳孔對待他了,取而代之的是本該是清澈的;卻多了些許瑕疵的一段段眼白。雖然他的雙腳不再顫抖了,但想休息片刻的眼皮卻開始抖動著;深怕這「空位」的主人一個不注意就悄悄走進了這個車廂。

 

在很久很久以前,男人和女人本來都是去同一種廁所的,而自從有人吃了樹上某種奇怪的果實,男人只能去男廁所,同樣的女人只能去女廁所,誰去錯了地方,便會有另外的稱呼:變態。

而世界是十分奇妙的,毫不相關的事也會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公共交通工具和公共廁所名字中都有一個公共。除此之外,公共交通工具也有像是公共廁所一般的潛規則;角落那標有名牌的深藍色座位,是屬於該擁有它的人,也就是名牌上的那四位女士先生們。而其餘的淺藍色位子,大概是沒有寫上名字,所以人們便可以像撿起地上的錢包那樣理直氣壯的坐著,因為從來沒有人規定要將它還給它的主人,雖然拾金不昧是種美德,但美德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就像博愛是種美德,而博愛座是種潛規則

眼睛的餘光看見了無知的人類又向花圃伸出了雙手,我在一旁拍著翅膀,使命與象徵正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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