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沒有日月年。一張火車票通過自動化的剪票口,火車把我載走了。載得很遠。直到一個陌生的異鄉我才又再度復活。喧鬧又安靜間,我走到了一個名為「舊庄」之處,也許真有幾分舊味。

但這是哪我仍說不出口。至於出口又是什麼,我亦說不出。出,我僅有出,出了我的生活,來到一個名為「舊庄」之處,空氣中飄散一陣舊味,彷彿我回到了過去,探索了自己,或是其他。但答案是什麼又會是什麼?

一座山,崇高,我既不應該上山,也不需要上山。但現實是無可奈何,我走進山林間。一座名為土庫岳或隨便名字的山,我走了上去。是山的招喚使我千里迢迢與否,已不再重要。追尋,我亦不敢稱之追尋。一個人的山,自我感覺很好。寂寞,被我一步步踐踏,使我愈來愈高又愈來愈高。寂寞消散,雲霧仍存,我則繼續爬升。一個陌生的山,會否是我的原鄉,或是上輩子……關於此我自然無法揣測。

土庫岳,不如簡稱土山吧。稱之土先生土小姐亦無妨,我拿起包包裡的一張圖,很舊很舊,說不出那個時代歲月累積的沉重,我必須先將圖上沾黏的土拍掉、剝掉才發現那是一張古地圖。我再從包包裡翻了翻,什麼也沒有。

僅有手中的那一張古地圖。

空包包已不再重要,我隨手往山的深淵丟棄。山腳下是什麼?有住人還是住猴子嗎?我不知道。總之,空包包已不再屬於我了。我很得意,我很開心,乾乾淨淨地快樂。再走吧,既然土山的招喚,我自然擁有了責任,一場歷史縱橫間的任務……

但地圖卻不甚明瞭,是土山的地圖吧。已被扭曲的不知道是圖抑或我的腦我的心,無法從圖中找出對應,我只能往前走,遇到了再多的岔路亦只能往前走。也許就這樣走到未來。但未來還沒到,我渴了。不是內心的渴,不是崇高的渴,而是一種需要淨水來填補的。我成為了苦行僧,尋求最高佛法,但勢必失敗。我需要的是飲一杯茶。

但不可能有一杯茶。

這是一個人的山與一個人的世界,一但我決定進入便無法回頭。只是現在連前進恐怕也難了。沒有果子在樹頭,沒有潺潺泉水,渴霸佔了我的頭腦再吞噬我的心臟,我即將虛脫,故事或許就此打住。生命是否有出路,我們等著、也看著,像是看著好戲一樣。喜劇或悲劇皆可,畢竟那不干我們的事,旁觀者的眼中總是最清楚而發光的。我的生命被人關照,這是世代宿命吧。

堅強。再往上走,或許會有同伴,在這條旅程中亦有人一同陪我。有否?如何揣測,但確實許多問題,既沒有答案,更無法解釋什麼。走著走著這次遇到的岔路我意外地不再往前走。選擇了右彎再繼續爬升的竟是一處椿萱農場。深山不可能有農場。農場,不可能住人。畢竟,我正在書寫我自己的生命故事,而我的生命故事終究專屬於我一人。椿萱農場沒有住人,也不應該存在於苦行僧的岔路。但一隻狗從農場屋子裡出來了,搖了搖尾巴。

從我的故事,發展成一隻狗的農場故事,是曲折亦是扭曲。裡頭甚至還有住人,一個老男人與一個老女人。原來,我仍然活在中華民國九十九年的當下,仍有日月年。椿萱農場,真實的嗎?自然是假的細節印證。椿,比喻父親;萱,比喻母親。椿萱,象徵著百年好合。會否過度夢幻與虛幻?如果真實也能如此就好了。但我所存在的,卻是異想天開的世界。

老男人與老女人會對我做什麼事情?也許,他們會端出大魚大肉出來,讓我吃得好飽好飽,把我養得好肥好肥,然後把我一口吃掉。這樣我的生命可以得到救贖。但深山可能會有糖果屋,不太可能會有大魚大肉。

我往椿萱農場走,什麼也不再怕了,因為不再有任何一件事情令我畏懼。我只渴望一杯茶。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一杯最簡單而純淨的茶即可。汗還是一直流,儘管山林裡始終陰涼,而我則愈來愈渴。

老女人出來了,手裡端著一杯茶。我沒有乞討,但她知道我要幹嘛。我流下了淚,連同汗水不斷地流。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將那杯茶喝盡。腦子裡開始閃過生命的諸多畫片。茶喝完了,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這一杯象徵百年好合的椿萱茶。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