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隨意穿越尖峰時段的基隆路與信義路交叉路口,真他媽是找死的行為!

接下來各位讀者,你若是駕駛員,一定會飆出「幹」這怒斥的字眼。為了要聆聽這鏗鏘有力的音韻,老子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怎能不珍惜?

欲蒐集所有「幹」的發音,我還特別去買電影專用的收音儀器,只不過全新頂級倒是付不起,反而去拍賣網站瀏覽採購二手,然亦花費我不少。

為了興趣,在所不惜。

正當我聆聽「幹」的主旋律,前面一定會有「叭」的序曲,「叭」與「幹」、「幹」與「叭」的交織,「叭」是陰平,「幹」是去聲,由輕至重,恰如抽插的快感。當我腦海浮現那群芸芸眾生所表現出的憎惡,我猶然感覺到征服這世界的之樂趣。

難以言語。

享受別人的怒斥,是要有很大的勇氣;但要激發他人的辱罵,是輕而易舉。 

當行人專用號誌準備計時倒數,我立刻起身步向人行道邊緣,手持錄音桿,裝作若無其事的等待。當行車號誌轉換成綠燈之時,便立刻將桿子放下,阻擋騎士前進。

接連下來的「幹」好似合唱團的整齊卻又有分部的發聲,透過耳機,底、中、高,好似被層次分明的重擊,卻是一種操他媽的舒坦。當我嘴角竊笑,或許是換來他人認知的白目行為,被人瞟了一眼到不打緊,真的有幾位仁兄毫不留情對我痛毆,我深怕儀器會遭受破壞,便緊緊保護的懷抱,雖然那群人只是稍微對我動粗,畢竟在這繁忙的路段又距離市政府不遠,不能有過分的行為,只不過我的行為對於他們而言真是的過分白目。

當他們離去之後,我坐起身,環視是否有人會伸出援手,不過我這樣的渴望是徒勞無功,社會上是沒有人會去同情自找的人,當然我也不會過分奢求,這點我還算清楚。

我從口袋掏出紅色登路喜,一輛警車停在我面前,兩位警員下車,走到我面前,詢問我問題,而我也只是簡單答覆,便將我拖進警車,頓時我是挺感到莫名奇妙,就這樣我被載到附近的警察局。

到了警局,好像是有人檢舉我的行為,於是我被要求做筆錄,警員只說我這樣子會有公共危險罪還是妨礙他人之類的事情,其實我也沒搞清楚,我不認為這樣子是有罪的,於是辯稱這只是我的興趣,警方當然認為嗤之以鼻,便開始找理由將我的儀器沒收,沒多久有記者到了警局想要作關於我的新聞報導,台灣記者就是這樣,小事可以渲染成為大事,沒辦法,畢竟台灣新聞台過多再加上需要二十四小時報導,沒事總是要找事做。

筆錄、採訪搞得我有些疲倦,再加上儀器遭到沒收更讓我不爽,步出警局,我回頭乜眼懸掛在牆上的燙著亮金邊的警局二字,於是點起嘴邊的菸,我忍不住怒罵:

「幹!」

 

2.

經過上午一番折騰,長時間空腹教人難受。

距離基隆路附近的吳興街,每逢晌午,附近大樓的上班族密麻如同螻蟻般傾巢而出,肆無忌憚的將街道當作自我家中的迴廊,到處亂竄,不管是否有機車呼嘯或是轎車行駛,台北市的行人鴨霸蠻橫,倘若駕駛人稍微不小心,台北人總會要你賠上些小錢或者是遭到白眼,當然駕駛人亦不遑多讓會在自我的城堡裡痛罵這群無理人群,每逢覓食,人與人之前因飢腸轆轆分泌仇恨的激素。

畢竟是演化來的,獸性無法掩蓋人性。

平心而論吳興街不是我所熟悉的環境,美食對我而言毫無概念,隨意找了一間快餐店嗑了午飯。

不巧快餐店人滿為患,冗長的隊伍以及戶外炙熱悶氣融合店內偶有徐徐涼意,渾身不暢快的抖擻,直是笑傲江湖裡的令狐沖體內的真氣相互牴觸。

點了國民美食排骨飯,於是尋找餐桌,不巧正值午餐時間,座無虛席,縱使可以倂桌,普偏上意願略低。

我只是芸芸眾生,自然會產生一般思維。

眼見牆角一桌客人準備離去,我徐緩彳亍,神態若無其事左顧右盼是否仍有位子,忽悠地斜睇這群人起身,蓄勢待發旋即入座。

沒料到一人霸佔四人位子過分招搖,巧得來了三位身著套裝女子,慶幸三人窈窕姿態、玲瓏有致,我料想三人理應是銀行辦事員。

管他行業為何,有幸能與三位姣好面容女子供餐,縱使不相識,這頓飯也稱得爽快。

「請問這邊有人坐嗎?」我右手一攤示意,三人便入位。說話那人語氣嬌甜,舒坦的是熨斗溫心中的暖,諸多台北的女子說話輕輕柔柔,何況這些服務業的,是必備的禮貌。

略幾分服務上將排骨飯端上,配菜我倒是頗有意見,韭菜花炒肉絲,魚汁茄子,番茄炒蛋,這三道菜是我的致命傷;我痛恨韭菜的腥、茄子的澀、番茄的味,卻不好意思在三位女子前出糗,硬是嗑嚼。似乎是我多心了,三人沒有對我特別注目,三人八卦工作中上司以及同事的瑣碎是非,女人的天性。

內容愚蠢聽來當作消遣,特別是提到逗趣,不小心啞然失笑,三人頓時眙目瞿然,回首看著我,空氣瞬間凝結,即使如此,當下裝作若無其事伏首繼續用餐,縱使面紅耳赤。

「這人怎沒禮貌。」抱怨地口吻繚繞我的周圍,是揮之不去的蚊子,嗡嗡咻咻。

「待會有空位就換位子。」其中一人提議。

小姐,拜託,是我好心收留你們,大可不必於你們同桌老太婆嘀嘀咕咕嫌棄不停,你嘴不痠我耳都疼了!

「說夠了沒?」拔身怒斥,快餐店霎時萬籟無聲,全部人注視著我。

無地自容,旋即耍筷結帳,匆匆離去。

略行了數分鐘,誤闖顯示小紅人的行人號誌斑馬線,忽然兩位警察將我攔截。

「老兄,你知道現在你是禁止跨過馬路嗎?」

當下我尚未回神。

「你誤闖紅燈了!」較胖的警察指示著行人號誌燈。

「幹!」不小心脫口而出。

「罪加一條,公然侮辱。身分證麻煩給我登記一下!」

幹字淹沒腦海。

「麻煩這裡簽名。」

罰鍰金額為三百六十元,本日午才花費四百四十元,忍不住咒罵那三位女子。

領完單據,從口袋掏出紅色登路喜,氣急敗壞,吞雲吐霧無法暢快。

睚眦左右。

「幹!」

 

3.

熙來攘往的人群,焦躁蹙眉疾步在午後的台北城裡,額頦燜露著淋漓的汗水,是熱鍋上螞蟻的苦不堪言。

豔陽高照將柏油散出濃郁的蒸氣,目眩渺茫,是昏迷前暈厥。

難以承受宛如地獄的酷刑,急踉直奔松高路旁的複合式商城。

若不是冷氣的誘惑,對於充斥虛情假意的文青世界裡,是生命中不能忍受的噁。

沏心涼的瞬間湮滅心中的炎火,不知覺得緩了步伐,伴隨而來是古典樂,似乎我的體內的細胞徐徐轉換文青的基因,舉止斯文投足優雅,悠悠漫步林立的店面,縱使我不知古典樂的曲目,硬是要在心中將它歸納為貝多芬的名作,諸多時後文青的嘴砲勝過於他的知識,強辯著堅持己見。

時有所聞的是後現代的激辯,以及存在主義的定義,還有他們心中的攝影。我都不懂,我只知道:

這些人在社會上的製造能力頗低,

往往是混配荒謬的服飾,

處在美人魚標誌的咖啡,閱讀所謂大師的著作,故作昇華自我,

言語間不時賣弄些英文,裝飾自我,

人人懷有電影夢,

蔑視商業濃厚的事物,

嘲弄流行,

唾棄大眾,

反社會人格強烈,

我怎會淪陷在這荒謬的城堡裡?

算了!我只是躲避酷暑,討涼吹。

店面的人形Model抿嘴勾笑,卻掛著空洞的眼神,不寒而慄勝過討涼吹的快感。

商城是迷宮,下意識大步邁向手扶梯,是進入天堂的步驟,或是朝斷頭台的處決。

朝上向上往上循上。

一層過一層,行屍走肉走馬看花,一閣一間的書櫥上放置琳瑯滿目、目不暇給的文集,無所適從的抉擇,畢竟我不好閱讀,堆砌的千萬文字,是我患有閱讀障礙,是苦不堪言。

似乎聽到憑藉擴音機傳遞的嗡嗡低沉,是貝殼裡的迴盪,不時夾雜歡笑。 

好奇是我的本能,眼前一群略約二十以降的少男少女席地而坐,專注聆聽一位精瘦眼小,戴著黑框眼鏡的主講人,侃侃而談關於他的創作,附近矗立著宣傳告示牌,原來是時下正夯的網路作家發表新作。

網路文學,多數是賣弄言不及義的風花雪月,或是充斥膚淺詞彙的熱血描繪。

充其量只是國中程度的作品,然而這群人卻是擁有高學歷得證明,莫約十分鐘過去,全是荒謬的談吐,以及矛盾的思維,嗤笑不屑,即轉身離去。

失望是對我的懲戒。

莫怪國文老師紛紛對未來堪憂。

犯了菸癮,是舒緩不爽的良藥,急忙尋找空間,匆匆蹴即至洗手間。

是冒險的舉動,當下不在乎可能性的發展。

彈指間鎖上坐式馬桶間,反正剛進來位發現任何人,我只要迅速疏緩,是可原諒。點燃煙頭,烈紅灼焚白管,吞雲吐霧熏渺冉冉,神仙境界。

鬆懈舒暢,正當頭倚靠牆,滂沱傾洩的消防栓水柱沖灑著我。

「幹!」

大樓迴盪著消防警報,我卻獨在廁間受罪,是罪有應得。

「先生,先生,沒事吧!」

待水停歇,我才聽到門外有人急問,無奈的將門打開,在眾目睽睽的之下,濕透的狼狽,相形瞁然。

「先生,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們灑水系統出些問題,需要我們協助嗎?」

實在無顏承認過錯出自於自我,我搖搖手以示,卻為料到菸蒂仍殘留手指間。

「先生,你剛才是在裡面抽菸嗎?」瞬間有人握住我的手腕。

「幹!」低呢斥怒。

「先生,不好意思,我想我們必要了解一下狀況。」

頷首低目,大事不妙,仍於事無補。

隨即我便被工作人員帶入其辦公是做筆錄,工作人員對我仍是客氣,給我一條毛巾擦拭,縱使如此,仍逃不過罰款的命運;對於方才門外一群人窸窸窣窣交頭接耳,亦有一群人拿相機拍照,嗟吁間,真想挖洞鑽。

莫約半小時過後,裡面一位工作人員拿了切結書請我簽名,上頭清清楚楚寫著案發過程,案發過程,令人莞爾,隨手將筆一簽,過些日子我想是要繳納理賠,先前我請求是否可以私下和解,不想因此鬧上新聞警局,對方也是厚道,不要讓彼此難堪。

「是否有可以將衣服烘乾的……」我想這要求也不過分,工作人員好心的替我去大賣場借了直立式熨斗。「請問有隱密的空間可以讓我……」工作人員幫我騰出隱私空間讓我好好處理衣物。縱使隱密,從未在非居家住裸體,是亞當的羞愧,愚昧懊悔。來來回回過程耗了一兩個小時,半乾帶濕的著衣離去,當然不能從正門,非得循著停車場的出口。

倒楣的一天旋即落幕,天際的烈陽轉換彩霞,落寞的背影將我融入在汲汲營營的人群裡,並非我緩慢步伐,憑藉加快速度,忘卻所有的事情。

造口業的一天換取是現世報。

可笑!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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