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創副刊部落格

　　那時「光碟」還沒盛行，想看錯過的影集或電視劇，往往要跑出租店。

　　猶記得小時後，父親總會帶著我和兄弟往家附近的錄影帶出租店去，尋找飯後要看的帶子。霹靂布袋戲、變形金剛、神奇寶貝……都在我們的狩獵範圍內，往往出了出租店門，都是大手小手好幾塊帶子。

　　回到家，一輪爭鬥開始了。

　　「我先看、我先看！」兄弟抓著帶子就往放映機奔去，興致勃勃地從紙盒抽出帶子就往機子裡塞。

慢一步跟在兄弟後頭的我也慌了，有些氣急敗壞，「我先啦！你作弊，居然穿著鞋子進屋！」

我跟兄弟正吵得不可開交，父親的聲音忽地從我倆身後傳來，不由分說擠進二個小矮子中間，哼哼道：「讓開、讓開！你們都放暑假，只有我要上班，所以我先看！」

　　「……」

　　我跟兄弟只能眼睜睜看著父親戰勝首輪。

　　父親推入影帶，便開始了。

　　片頭過後，只見螢幕中形象各異的人偶在夜色下各據一方、衣袂翻飛，氣氛很是壓抑。我正不解著，不到片刻，人偶忽然一言不合地鬥起劍來，頓時刀光劍影、殺氣橫秋！

　　疑似有掌風擊去，霎時金光閃現，『轟──！』

　　一塊巨石被轟成粉末，一個模樣狼狽的人偶被狠狠殃及，飛出好遠。

　　「啊，他死了嗎？」兄弟問，我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人偶。

　　他死了嗎？

　　只見人偶吃力爬起，風蕭蕭拂過，頭髮便一盪一盪地……很有發威之勢。

　　殊不知……

　　「他逃跑了，沒死！」

　　電視那便悠悠傳來長長的一句，『哪裡走！』

　　螢幕金光閃閃，廝殺聲、爆炸聲此起彼伏，我跟兄弟眼睛都被閃花了。

　　兄弟忽然問，「他們為什麼打架？」而我也有同樣的問題。

　　父親正目光不動地盯著螢幕，隨口說：「不為什麼。」

　　「那有什麼好打？」我問。

　　父親飛快地說，「以後你就知道！」

　　很多年後回想起來，父親說的確是沒錯，的確不為什麼。

　　為正邪、為江湖、為道義！

　　除此之外，不為什麼！

　　劇情還在持續。

　　『唰──！』破空之聲呼嘯而過。

　　便是人偶爆出厲喝，執劍回身一盪，頓時劍氣縱橫、掃過一地狼藉！

　　『啊──！』遁逃的人偶被擊中，嘔地噴出鮮血，再也不起。

　　二十多年過去了，劇中人偶的穿著已經模糊，依稀記得有個背著大劍、功夫高深的不語者，清新如蓮的救世者，或是貌似小佛陀的人……但某些驕傲狂妄的笑聲依在腦中不時徘徊。

　　不是那些高調的反派還有誰？

　　每每如此。

　　總是父親一塊塊地過完隱，才輪得到我們看帶子。

　　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

　　然後，就像「錄影帶出租店」找不到錄影帶，「唱片行」找不到唱片一樣，錄影帶隨時代淘汰，變成一片片薄薄的碟片。並隨著科技帶來的便利之賜，盜拷、謎樣管道也在四處充斥。

　　它沒地位了嗎？

　　不。

　　在很多人心中，它很微妙的……維持了自己的存在。

　　就如在我心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