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墓歌》是由加斯帕爾著名的說書人佛蘭斯編寫的一套怪異恐怖故事集,由於故事內容扭曲晦澀,被教會全面禁止。作者正被帝國通緝!

 

 

  若說耐心原是個需要用兩手才能捧著的鐵石,此刻說書人的耐心恐怕已經被消磨的只剩銅板大小。

 

  自從跟了他口中的老爺──守墓者,漫遊在這不願安息者的歸宿,他歷經過了許多在世時無法想像的奇聞與異景;在墓碑上刻畫著所謂客觀歷史的史官、只於夢中贏得一切的俗人、不願承認自己是凡人的勇士、在地獄中細數著自己善行的好人、不知為何而戰的無頭戰士、樂園中將生平輝煌與榮耀繡在胸口的胖子們,還有所有秘密的看守者與闡揚思想的落葉……一切都是說書人生前未曾聽聞之事。

 

  現在身處之地亦然,雖然在地獄中感到訝異不是什麼新鮮事,周遭的景致一開始時還是給了他不小的震撼;但過沒多久,這種新奇感馬上就被心底浮現的不厭煩給蠶食殆盡。

 

  在地獄以來,這裡恐怕是說書人見過最工整、整齊的地方;這是一條看不見終點的直路,這裡的地面不像過往腳下的崎嶇,平整到讓人走起來毫不費勁,沿途的路標指明了該走的方向,但是……這裡的人們──或者該說"鬼們",卻像是瞎了似的到處遊蕩,他們有人會在遊蕩中撞上說書人,接著便拉著要請他幫忙指引方向,他們興沖沖的踏上指引的路途,但走沒幾步後又開始遊蕩,如此的周而復始。

 

  而自從踏入這裡到現在,說書人被撞的次數已經兩手都數不出來,他感覺自己耐心已經要到達極限。

 

  被他捧在手心的守墓者說,此地名為『迷途』。

 

  「迷途?」說書人不解的問:「可是這裡有路標、有方向,何來迷惘?」

 

  「問題不是出在路上,我好奇的僕人。」說書人手中的腦袋說:「問題出在他們的步伐、他們的眼睛。」說書人閃過一個要迎面撞上他的鬼魂,差點踉蹌的栽了跟斗。

 

  「他們左腳踏出的叫"猶豫",右腳踩著的是"狐疑",這裡的鬼魂對於自己的步伐永遠抱持著不確定,」守墓者臉上泛起了一絲嘲諷:「他們原本可能成為英明的君主、出色的勇士,也可能是編織出能深植人心之曲調的詩人、萬世流傳的故事之編撰者,但是他們的眼只看見別人的方向,卻對自己的路途盲目。」

 

  「而死後,他們繼續著生前未能完成的執著,在地獄裡重複著猶豫與狐疑,並且盲目前行。」

 

  守墓者的身軀佇足於一個路標頂上,等待著說書人的腳步,他眼中的大雨依舊下著。

 

  過了一晌,說書人才走到守墓者跟前:「我尊貴的老爺,這裡是如此的平坦順暢,而且只有一個方向,此處何來的猶豫與狐疑?」他提出了自己百思不解的疑問。

 

  「我充滿好奇的跟隨者,迷途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如此樣貌。」守墓者的步伐再度前行,他說:「我還記得這裡原本的坎坷與崎嶇,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坎坷崎嶇都被在此遊蕩的鬼魂們的雙足給踏平,但事實證明,就算前景是如此的平坦順暢,他們也只會繼續迷網。」

 

  說書人望向遠方看不著末端的道路,又一次的發問:「那麼,既然這是路,路總有個盡頭,這條路最後將會通向何處?」話說完,一個鬼魂便跟他撞做一塊,說書人在惱怒中隨意的指了個方向,而那鬼魂卻連思考都沒有,便興高采烈地朝著那方向走去。

 

  「問的好,說書人,這條路上總有人在遊蕩間撞上了路途的盡頭,」守墓者說:「迷途的一端是"懊悔",另一端是"失敗",無法捨棄猶豫與狐疑踏上路途之人最終只會獲得如此結果,然後,一切又將重新開始……」

 

  「等等,老爺,照這樣說,這裡是個無止盡的循環,那我們該怎麼出去?」可能是因為不耐煩,他急問著離開此地的方法。

 

  「我們只要跳出去就好。」守墓者的身軀指著道路兩旁的交界處,示意要說書人趕上腳步。

 

  「跳出去?就這麼簡單?」說書人不敢相信的叫了出來。

 

  「沒錯,就是如此容易之事。」

 

  「怎麼這裡的鬼魂都沒發現?」

 

  「因為他們對自己的能力感到"猶豫",對方向感到"狐疑",對未來只有"盲目"。」說完後,守墓者帶著說書人離開了迷途,頭也不回的走著繼續自己的路途。

 

守墓者.jpg  

 


(圖為守墓人)
我曾是人間的帝王 我曾是煉獄的鬥士
我曾是狂妄的魔王 而現在
我只是這片沉默墓地的守墓人
右手是我沉重的思想 左手是我的使命
我的一隻眼睛總是下著暴雨
沖刷著我眼前的世界 靈魂啊
找個舒適的地方躺下 讓我開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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