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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和他原本是青梅竹馬,十年的交情讓兩個人一直以為自己最了解對方,兩人友好的關係是兩肋插刀,朋友有難就一定幫到底的那種。

 

但十七歲的她卻面對母親生病,父親決然離去,生活並不是很好的她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和房租便開始半工半讀。

 

倔強的她連受傷也不會哇哇大哭得喊疼,總是一個人承受一切。

他總擔心她,擔心她那小小的肩膀不能扛起那些沉重,他越是想靠近她想親近她,她卻把他推得遠遠地。

他看她有意無意的疏離他,他很害怕她會崩潰,一個青春年華的十七歲女生,怎麼能承擔這些沉重的事呢?

他告訴她:「有困難說出來,我一定會幫妳的。」但她卻笑而不答,哀傷的笑容迅速地隨風而逝。

 

他總說作為一個朋友,在她(他)開心時與她(他)同開心,在她(他)難過時把肩膀給(他)依靠,在她(他)流淚時替她(他)逝去淚水,在她(他)無助時給她(他)一個溫暖的擁抱,「所以,我的雙臂永遠為妳敞開,等妳累了隨時妳讓依靠。」他笑得燦爛,有如朝陽的他受大家愛戴,對每個人都溫柔,所以她一直認定這就是友情,他就是最好的朋友。

 

但事實像帶刺的玫瑰花,美好的外表卻殘酷至極,繳不起房租的她被房東給趕了出來,被房東趕出而跌在門外的她,看著行李被房東給拋出來,東西一件一件從她眼前落下,裡面的物品全都嘩啦嘩啦的灑滿一地。

 

沒了居所她只好暫住在醫院裡,反正能就近照顧母親……然而期限逼近的醫藥費,無可奈何的她多兼了幾份差,一下課就去工作到半夜一、兩點才回家,接著為了領獎學金的她也在深夜裡點著一盞小燈在母親的病床旁唸著書,唸到三、四點才準備睡覺,早上六、七點又接著去上課,日復一日,然而她便開始經常精神不濟,好幾次都差點暈倒。

 

看著奔波勞命的她,他不捨,但她卻什麼也不說,他只能默默的為她抄筆記、替她做打掃工作……他心想自己在她眼裡或許不重要,或者她說她不需要他,他也不要她把心事都藏心底,希望她能對他坦承,再多的怨言他也願意聽。

他只是想靠近她、貼近她的心,分擔她的痛苦她的煩憂,讓她不再孤單一人。

 

【二】

一直保有優秀的成績的她成績屢次退步,她拚命的讀書,卻因為兼差關係讀書時間大大減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法子的她竟然動了壞念頭──作弊。

卻被他給發現,他要她誠實的向老師認錯,倔強的她不肯,在學校總是十全十美的她絕不容許這種事被人知道,在兩個人激烈的爭執下,事件也意外的曝光。

 

優秀的她從此被班上的人說三道四,走在走廊上總是會被人給指指點點,曾經有無數崇拜者的她,現在不管到哪總是流言漫天,所有人對她冷嘲熱諷,老師也對她有所戒心。

「原來好成績都是作弊來的啊!」

「裝得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原來只是掩人耳目嘛!」

「天哪!我以前怎麼會覺得這種人很優秀啊!」

「真噁心,我還和她同一班呢!真做作!」

有時在上課也不時被後頭丟來的紙團給打中,而紙團裡頭總是寫著難聽的話,而課桌上總是被粉筆給亂畫一通,還有老師交待的事他們總是丟給她做,他們總說那是她應該的。

 

他總是會替她擋下他們的撻伐,但對她一點也不覺得他是真心的,心想做作的人才是他才對!

當初不是他的話,她現在也不會這樣,讓她痛苦人是他!但他卻一副他才是好人的樣子!說什麼「我的雙臂永遠為妳敞開……」這一切都是好聽話!說給不知世事的懵懂無知者聽的!

「妳沒事吧?」當所有人都欺負她,只有他一個人還願意和她親近。

她看著他,憤怒的瞪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

「哎,你幹麻那麼關心她啦?跟她那種人在一起會降低身分的!」本是一臉擔憂的他馬上面無表情,他冷冷地回他們一句,「在父母庇祐下的你們懂什麼?」

 

為什麼爸爸知道媽媽生病後就要離開?為什麼他們要丟下她一個人孤軍奮戰?為什麼他可以不用唸書就能有好成績?為什麼他天生就有人緣?而她必須努力爭取一切,但她的努力卻什麼也得不到?她真的覺得好累……好累……

坐在學校天台上的她望著明媚的天空,看到的卻是一陣黑,快速地直搗她的眼,接著她從口袋拿出一瓶白色藥罐子,倒出幾顆藥丸在手上,直到藥丸全部映入視線,她的手不禁顫抖著,緩緩地將藥丸舉到嘴邊,一股作氣的嚥下好幾顆藥丸,過了幾分後她覺得她的身體輕飄飄、軟綿綿的好舒服,眼前是一白霧濛濛,接著她只覺得疲倦……然後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三】

當她醒來後看到的便是他,一臉著急的他馬上鬆了一口氣,「好險!妳沒事!妳吃了那麼多安眠藥,害我以為……」他激動的抱住她,謝天謝地感謝著一切。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想死的嗎?你不會懂得!你根本不會懂得!」她嘶吼著,對著他發出所有的怨恨。

「妳不說我怎麼可能會懂?我沒有那麼厲害可以讀懂一個人的心思!」

「『別和別人說你的痛苦,因為說了也沒用。』,不是當事人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麼痛苦與難受!完美的你不可能會懂我的心情!」她第一次對他發了這麼大的一個脾氣。

「……」他見她如此生氣,沉住氣的他淡淡的說,「是,我的確不知道妳的感受,但我希望妳能告訴我一切,就算不要我幫忙也會讓妳心情舒坦一些。」

「不要跟我講這些!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聽!你也別老是假裝自己是好人,裝得很關心我似的。」

「妳怎麼會認為我是假裝在關心妳?」他不敢置信她是這樣看他的。

「你們每個人都一樣,見哪邊好就往哪邊倒,你看我現在如此狼狽,想要趁個機會好好表現一番吧!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多麼善良多麼體貼的好人!」帶著濃厚酸味的話,令人聽得刺耳難受,「真夠討厭的!」

「喂!妳這什麼意思啊?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妳才是那個偽善的人吧!」接著一群人衝進病房裡指責著她,「對嘛!都不知道是誰靠著作弊……」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她快瘋了,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瘋的!

「哼哼!妳以為我們愛待在這裡嗎?」眼看她如此不諒解他,他也只好默默的轉身把所有人都帶離病房。

寂靜裡的空氣份子敲響了她的心弦,一波一波,寂寞成了漣漪,一圈一圈。

 

出院前,她才發現他替她繳清了她和她媽媽的醫療費用,他甚至代替她去照顧她媽媽,還幫她找了個沒去看媽媽的理由。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她話明明說的那麼傷人了,為什麼他還肯願意替她做這些?他真的關心她嗎?十年的感情他一刻都沒當做假的?

原以為自己已被神給遺棄,沒想到還有個他這麼關心她……或許她把話說的過分了,但她受到的壓力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其實她也不願意那樣說,她果然還是希望還有個人能陪著她,能給她一個安慰一個溫暖的擁抱。

 

有種可怕的獸叫寂寞,它會在你(妳)孤單一人的時候躡著腳尖像貓一樣的步伐步步逼近,然後在你(妳)一個轉身便撲了上去。

 

一個閃神的她沒注意十字路口的交通號誌便成了紅燈,她緩緩地走在路中央,一台極速的轎車行駛而來,叭叭──叭叭──叭──震耳欲聾的喇叭聲響起,這才讓她回過神,準備要跑開的她看著刺眼的車燈閃進了她的雙眼,為什麼……她閃不開?為什麼腳動不了?

叭──叭──叭──唧──唧唧──唧──「小心!」一個身影朝她衝了過來,一把推開她。

電光石火間,她發現推開她的竟然是他!接著車子急速煞車,但由於車速太快卻一直往前打滑……五公尺的距離他根本閃不過啊!

唧──咚!車子停在她的旁邊,駕駛人搖下車窗大吼著,「有沒有眼睛啊?會不會過馬路!真他媽的衰小!害老子差點撞到!想弄假車禍啊你們!」跌在另一邊的他也被駕駛人狠狠地兇過。

 

這時交通號誌的綠燈亮起,剛剛所有路人目睹那幕驚險畫面後發現沒什麼大事發生便也各自離開。

他們站在人們穿梭的斑馬線上,望著對方卻一語也不說,真正待人的感情就是會把所有痛苦和危險往自己身上攬,不讓自己珍重的對方受到半點傷害。

他為了她差點連命都丟了,他是真的在關心她啊……但是來不及了,就算他們能繼續當朋友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依樣那麼友好和快樂,以前的美好回憶早就被她一一銷毀殆盡,是她扭曲的心理造成他們現在的局面,她是如此差勁!

時間和事實總是不給任何人機會,殘酷的將美麗帶走留下的只有醜陋,他們兩個人站在馬路兩端互相凝望,那樣短短的幾秒對他們來說卻比一年還長,最終兩個人凝成一個寂寞的姿勢,遺憾著太陽的光亮、彩虹的絢麗以及天空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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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