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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點,雨下不停,橋上佈滿人群。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停在一旁,刺眼的警示燈在夜空中巡迴閃視。人群的目光朝向橋下湍急的河水。岸邊,消防隊員正在做搶救的準備。一位隊員對著河中央隱約可見的沙洲嘶吼著,希望在沙洲上的女子能聽的到。被滔滔河水包圍的沙洲上,只剩下蹲坐在地上發抖著的女子。消防隊員終於架好拋繩槍,發射,「碰!」拋繩槍射出,越過河水,朝沙洲的方向漸漸爬昇。就在弧度到達最高點,開始要往沙洲的方向-正如岸邊的隊員與沙洲上的女子所希望般-落下時,一聲響雷,一道有如煙火般盛大的閃電劈向河上游的山頂,而拋繩槍,彷彿受到這樣強大的力量阻撓般,瞬間失去氣力,脫離了軌道,硬生生的在離沙洲幾十公分處,落下,立刻被狂暴的河水帶走。女子淒厲的叫著,不只岸邊的消防隊員聽到了,連在橋上看熱鬧的民眾也聽到了,清清楚楚,帶著絕望。

「阿弟!吃飯了!」阿鎮嫂推開廚房門,對著廣大的四合庭院喊道。阿弟不在院子裡,不過阿鎮嫂不擔心,阿弟很聰明,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會回來,每次都會。阿弟在哪裡呢?有時,阿弟會在後山的檳榔園裡散步,阿弟也會在廣場看螞蟻行軍,阿弟最喜歡的,也最常出現的是門前小路通往縣道的路口。就在公車站旁,電線桿下,阿弟專屬的位子。阿弟通常會手插在背後,倚著電線桿,開始他的一天。阿弟站在這裡已經第七年了,久到連公車司機都不在注意他。大部分時候,阿弟都是一個人,阿弟喜歡看車子經過,他知道菜車會在什麼時候駛進小路,一天會有幾台砂石車經過,公車會來回幾趟。,阿弟記得每輛車上坐著的是什麼人,只要出現在阿弟面前的,阿弟都會有印象,每當阿弟看到認識的人或車子經過,阿弟就會點一下頭。每天中午,阿嬤都會叫他回家吃飯,雖然路口離家有段距離,但阿弟總是能在阿嬤喊完後的幾分鐘內回到家,沒有例外。阿弟的朋友不多,除了放學回家經過會開他玩笑的小學生的話,阿鎮伯算是他最好的朋友,阿鎮伯是阿弟的阿公,已經七十幾歲,身體還很硬朗,每天都會到田裡工作。阿弟喜歡阿鎮伯,因為阿鎮伯會帶他出門玩,不固定的,阿鎮伯會開著搬運車,載著阿弟,到市場賣菜。那是阿弟最高興的時候了。阿弟在目送一輛轎車駛過後,謹慎的點了頭,才離開電線杆,一擺一擺的走回家。

阿鎮嫂剛把醃製的生薑自甕裡夾出來,阿弟就回來了。「阿弟,吃飯。」阿鎮嫂說。阿弟自顧自的坐上椅子,盯著面前的一菜一湯,等阿鎮嫂將生將端上桌。阿弟才開始動筷子。阿鎮伯沒回來吃午飯,他一早就上街去了。廚房流理台上,佈滿油漬與塵埃的鐵窗外,烈日下高聳的老樟樹上,蟬兒高聲歌唱著生命最後的樂曲。阿弟吃的不多,當他吃飽,他會前後搖擺著身體,像是很滿足般,等到阿鎮嫂幫他把碗收走,對他說:「阿弟,去玩吧!」阿弟就會起身,出門。

阿鎮伯通常會在日頭要落山前,出現在阿弟的視線範圍,若是左邊,那代表阿鎮伯剛自後山下來;若是右邊,那代表阿鎮伯又去鎮上忙廟裡的事了。阿鎮伯雙手插在背後,光著腳緩緩的自斜坡往上走時,阿弟剛好數下今天經過的第一百七十一輛車。阿鎮伯走過阿弟身旁時,阿弟高興的喊出聲並且點了一下頭,這是阿弟第三千七百一十五次見到阿鎮伯。「回家了,阿弟。」通常阿鎮伯會這樣說,但今天阿鎮伯只是揮了揮手,慢慢的走過阿弟面前,阿弟呆了一下,才跟了上去。廚房後,阿鎮嫂隨手將盆裡的飼料撒向天空,底下,雙眼瞪大的雞群,一窩瘋的往前衝,深怕晚了一步。「碰!」廚房的紗門被打開。阿鎮嫂灑下最後一把飼料,推開門,阿鎮伯已經洗好手,正在添飯,阿鎮嫂將碗放在一旁,洗了洗手,對在一旁站著的阿弟說:「阿弟,吃飯了。」餐桌上只有阿弟扒飯的聲音,和碗筷碰撞的聲音,靜悄悄的完成。「阿弟,去玩吧。」阿鎮嫂說。阿弟乖乖的下桌,離開。

阿鎮伯靜靜的看著阿鎮嫂將桌上的碗盤收走。「社會局要派人來看阿弟。」阿鎮伯淡淡的說。「什麼?」阿鎮嫂沒聽清楚,同時停下手邊的工作。「我說,社會局的人要來看阿弟。」阿鎮伯加強語氣道。「阿弟有甚麼好看的?」阿鎮嫂狐疑道。「說要評估阿弟的狀況以及我們是不是有能力照顧他。」「說那甚麼話,要不然這些年都是誰在照顧阿弟?」阿鎮嫂把水龍頭關上。「你是怎麼知道的?」「今天我上街的時候,順便到廟裡去看看,剛好遇到社會局的長官,在那邊做宣導。」「說什麼之前政府沒有照顧到我們,現在要來幫我們了,要幫我們減輕負擔,就要先做個調查,要建檔案,這樣才能對我們做最好的安排。還給了我這張通知單。」「我看看。」阿鎮嫂接過通知單,將單子拿的遠遠的,試著要看清楚紅紙上的字。「這字這麼小,誰看得懂?」「妳是認識幾個字?」阿鎮伯隨口說出。「那我們怎麼辦?」「能怎麼辦?政府要怎麼辦就怎麼辦,我能怎麼辦,難道要搬家嗎?」阿鎮伯氣道。「等人來再說啦,說會派專員來,姓蔡的。」「甚麼時候不來關心,這時候才來。」阿鎮伯邊念邊起身穿過川廊到客廳抽菸。阿鎮嫂轉開水龍頭,繼續把水槽裡的碗筷洗完。阿鎮伯與阿鎮嫂在煩惱阿弟的事時,阿弟則已經在庭院坐了好一會看對面山頭即將落下的夕陽與早出的月亮擦身而過。

阿鎮嫂在屋內喊著:「阿弟,來洗澡了。」時,阿弟正對著剛自月亮左邊天空冒出的一顆星星點了一下頭,記下今天的第十七顆星,阿弟從來沒有數完過,因為阿鎮嫂總會在吃飽飯後沒多久就把阿弟叫去洗澡。阿弟站起身,一搖一擺的穿過廚房來到通往澡間的後廊,地面有些濕滑,長滿綠蘚,幾個地方還有雞屎,阿弟並不在乎這些,也絲毫沒有注意在黑暗中注視他的視線。後廊的盡頭一盞黃色的大燈泡掛著。

浴間內,阿鎮嫂正在調節水的溫度,讓阿弟不會被燙著,阿弟乖乖的站在一旁,等阿鎮嫂將水注滿澡盆。「阿弟,手伸高。」阿鎮嫂稍稍的墊腳尖好將阿弟的上衣脫下。「阿弟,又長高了喔。」阿鎮嫂將褪下的衣褲掛在一旁的鐵釘上,回頭面對繃緊身體的阿弟,握著拳頭像在抵抗寒冷。「好好好,馬上幫你沖熱水喔,就不會冷了。」阿鎮嫂安撫道。阿鎮嫂用熱水沖過阿弟的身體後,拿起肥皂幫阿弟抹身體,或許是阿鎮嫂的碰觸,阿弟勃起了,阿弟低頭看著,不明白這是為何,但他還是點了頭,記下這件事。「阿弟長大了,可以娶老婆了。」阿鎮嫂輕輕的說。

阿弟的夜晚結束在吹完頭髮後,阿鎮嫂會讓阿弟先到床上躺著,等她洗好澡、洗好衣服,回到房間,阿阿弟通常還沒睡著,阿弟會盯著那滿佈蜘蛛網與塵垢的日光燈,盯著在四周迫不及待想擁抱燈管的蛾。阿弟會算著出現的昆蟲數目,到目前為止最多的一次是幾年前的一次颱風,那時房間擠進了五十七隻昆蟲。當阿鎮嫂吹完頭髮,進到房間時,會告訴阿弟:「阿弟,睡覺了。」然後將燈關上,阿弟會心滿意足的在五分鐘內熟睡。而阿鎮伯則會在約莫三十分鐘後,關上電視,走入房間,就寢。

我是在吃飽飯後才出發的,出市區,經過大橋,上斜坡,照著資料上的地址,我騎進一個大庭院,面對一排的長廊。我把車停在最右邊角落的一道紗門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拿起踏墊上的公事包,一抬頭準備吸口氣,卻看到紗門後一雙眼神盯著我。「您好,我是社會局派來的專員,敝姓蔡,叫我小蔡就好。您一定就是游陳阿花了?」我趕忙自我介紹。阿鎮嫂這才拉開紗門,我才發現阿鎮嫂並沒有那麼陰森,我面對的只是個單純的老婆婆。阿鎮嫂直接的問:「你來做甚麼?」「是政府派我們過來關心有需要的民眾,政府知道要照顧一個有障礙的小朋友長大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沒甚麼需要關心的。」阿鎮嫂很快的說。「可是你們不就有一個孫子是這樣的情形嗎?」「阿弟沒有病,阿弟好好的。」阿鎮嫂不滿的說。「那我可以看看他嗎?我想跟他說幾句話。」阿鎮嫂嘆了口氣說:「阿弟在客廳,你自己去吧。」

當我走進略嫌陰暗的客廳時,阿弟就坐在木椅上,彎著身低頭盯著地板。阿弟注意到我的出現,看了我一眼,對我點了一下頭。我坐到阿弟旁邊,輕聲的說:「阿弟,你好。」阿弟微張開嘴,像在對我笑。「阿弟,我姓蔡,叫我小蔡就好。」我自我介紹道。阿弟還是看著我,表情沒有任何改變。我有點喪氣,心想這份評估將會很難進行。最好評估的時間是在幼年,但到了阿弟現在的年紀,已經很難去判斷他原本是怎樣。阿弟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但阿弟的心理狀態恐怕只有五、六歲而已。據阿鎮嫂的說法,阿弟並沒有去看過醫生,是她一手拉拔大的。

幾個簡單的問題後,阿弟仍然沒有反應。我將阿弟的反應寫在調查欄,但筆跡越寫越淡,不得已,我將斷水的筆放在桌上,自公事包拿出另外一隻筆,放在桌上,然後我注意到阿弟對著筆點了一下頭。我直覺認為這個動作不尋常,於是,我將公事包中的筆一支支的擺上桌,而阿弟在每擺上一支,就點了一次頭。這個結果令我驚訝。「阿弟,桌上有幾支筆?」我指了指桌上並排好的筆,阿弟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始緩緩的點頭,一下、兩下到第七下,剛好是筆的數量。「阿弟,我來過幾次?」阿弟緩緩的點了一次。我繼續我的問題:「阿弟,桌上有幾個茶杯?」我指的茶盤上倒著放的茶杯,阿弟沒有反應。我舉起我的雙手,問道:「阿弟,我有幾根手指頭?」邊搖晃我的雙手。阿弟用他清澈的眼神看著我代替回答。我又持續問了幾個問題,直到阿鎮嫂出現,阿弟都沒有再給我任何答案。

「阿鎮嫂,妳好呀。」我說,腦中想的還是阿弟。阿鎮嫂沉默了一會才問道:「跟阿弟聊得怎樣?」「還好,不過我還需要對阿弟做更進一步的測驗,我想我還會再來一趟,可以嗎?」「還要做?不是已經問完了?」「是,不過阿弟的情況比較特殊,我想更進一步了解,這樣對阿弟比較好。」我有些遲疑的說。「好吧。」阿鎮嫂說完又再次沉默。我突然懂了阿鎮嫂沒說出口的話,我趕忙站起身,向阿鎮嫂告別。「阿鎮嫂,那我們下次再見囉。阿弟,再見。」我說。離開時我的心亂糟糟的,不是因為阿鎮嫂的反應,而是我的謊言。

回到辦公室,辦公室裡的同仁發呆的發呆,修指甲的修指甲,大家都在等牆上的鐘走到五。坐回座位,我拿出阿弟的資料,其實,今天的訪談結果已經夠了,我的任務是做基本的個案評估,只要簽個名,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社服員去處理,我之所以要求再次訪談,純粹是因為我想再進一步了解阿弟。阿弟會是天才般的雨人嗎?但阿弟連十根手指頭都數不出來,何況是艱難的數學問題?我出神的想著,卻被隔壁的同仁打斷:「喂!下班啦,還發甚麼呆?想留下來加班嗎?」「喔!我馬上好。」

阿鎮伯回家的時候,阿鎮嫂已經將晚餐準備好,坐在小板凳上發著呆,當看到阿鎮伯出現時,才慢慢的站起身,進到廚房添飯。阿鎮伯在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問道:「今天社會局的人來的怎樣?」「還好,年輕人,看起來蠻老實的。他希望能跟你聊聊。」「跟我有甚麼好說的。阿弟剛到的時候,怎麼就不見政府來幫我們?現在阿弟這麼大了,才跑來假好心?」「我是在想,你看阿弟都這麼大了,我們總不能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吧?萬一哪天,我們哪個先走了,誰來照顧他?」「呸呸,現在在吃飯,別講那些不吉利的話。」阿鎮伯打斷阿鎮嫂的話,而阿弟則在這時稍稍的抬起頭,感覺今天晚餐氣氛跟平常不一樣。「阿弟,繼續吃。」阿鎮嫂說。

再見到阿弟,已過了一個禮拜。阿弟照慣例對著我打招呼,只是我不再認為那只是單純的打招呼。也是在這次,我在廣場遇見剛要出門的阿鎮伯。雖然他表現的不是很高興看到我。我極力說服阿鎮伯,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他們兩老以及阿弟好,阿鎮伯儘管還是有點不同意,但當我提到以後阿弟的照養問題時,阿鎮伯的臉色明顯沉重,阿鎮伯對我說:「他要去工作了。」就自顧自的離去。留在原地的我,只好到廚房找阿鎮嫂,簡單的打過招呼後,我又回到客廳,阿弟仍坐在那個位子。坐在阿弟身旁,我問阿弟:「阿弟,我來過幾次了?」阿弟停頓了一會,然後開始有次序的點頭,慢慢的,點了兩次。「好,阿弟,那麼阿鎮伯呢?你見過阿鎮伯幾次?」我繼續問道。阿弟先是遲疑了一會,像在思考阿鎮伯是誰,然後才開始緩緩的點頭,我認真的算著,一下、五下、十下、四十下,然後我放棄了,就算阿弟真的記得見過阿鎮伯的次數,但如果阿弟只會用點頭的方式表達的話,那又有甚麼用呢?「阿弟,好了,不要再點頭了。」我失望的說。但阿弟並沒有停下來,看著阿弟的動作,我突然一股怒氣上來,喊道:「好了!阿弟。」阿弟似乎被我的話嚇到,才停下動作。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我再期待甚麼?期待阿弟真的是個天才嗎?那對我又怎麼樣?這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訪談而已,我根本不用下這麼大的苦心。結束吧,剩下的就交給社服員了。我繼續問了幾個問題,但已經心不在焉。最後一個問題結束,我告訴阿弟:「阿弟,你在這邊乖乖坐著喔,我去找阿鎮嫂。」

「阿鎮嫂。」我說。「結束了?」阿鎮嫂問道。「嗯,我已經將我觀察到的寫進報告裡,接下來政府會安排一位社服員過來看看有甚麼需要幫忙的。」「不是你嗎?」「不是我,我只是個公務員,並不是專業的社服員,他們比較懂怎麼照顧阿弟。」我笑著解釋道。「喔。」「阿鎮嫂,妳放心,我還是會常常來看你們的。」「嗯。」阿鎮嫂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喔,好吧。」「我去跟阿弟說再見。」「嗯。」我回到客廳,阿弟仍然是一樣的姿勢,低著頭盯著地板。「阿弟,我要走了,下次有空,我會再來看你的。」阿弟沒有回應。我背起公事包,離開。而之後再見到阿弟,竟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情況下。

阿弟並沒有對小蔡的消失感到失落,他仍然每天過著他的悠閒生活。至於阿鎮伯,雖然有時會想起這件事,但也漸漸的不再在意。這天,阿弟一早就被阿鎮伯喚醒,只有上街才會這麼早出門。阿弟記住這次早起,阿鎮嫂替他披上了一件外套,將阿弟送到引擎轟轟作響的搬運車旁,阿弟在阿鎮嫂的幫助下,爬上搬運車。一切準備就緒,搬運車緩緩駛出廣場,留下阿鎮嫂單薄的身子,朝鎮上的市場出發。

阿鎮伯與阿弟到的很早,由於阿鎮伯沒有在市場內租攤,因此只能在市場外圍擺攤,而跟他一樣情形的人很多,大家都想離市場越近越好。阿鎮伯在市場入口轉角的路邊將搬運車停妥,卸下車上的蔬菜,擺上一張圓凳,點起菸,開始等待。大約是三根菸的長度,早起的人就會清晨薄霧中出現,帶著剛升起的太陽,而當薄霧消失,三三兩兩的小學生開始出現在街頭,車水馬龍時,就是市場熱絡的時候,送小孩上學的家庭主婦,推著手推車悠閒的老太太,一一經過阿鎮伯面前,看看攤上一捆捆的韭菜、絲瓜及鳳梨等,再看看老人及在車上盯著人看的男孩。然後,轉過頭,走進市場。等到四周又恢復平靜,市場內攤商開始收攤,早上過了一半以後,阿鎮伯會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然後將自車上拿下的再擺回車上,收起圓凳,發動引擎,朝橋的方向駛去。

一切再平常不過,就連阿鎮伯在路上被土地公廟的主委光輝伯叫住也是,就在離橋不遠的檳榔攤旁。阿弟對騎著野狼的阿輝伯點了點頭,不過阿輝伯沒有注意到。「阿鎮,菜賣完要回去啦?」阿輝伯問道。「是呀。」「賣得怎樣?」「普通啦。」「你知道廟裡要開會吧?」「有聽說啦。」「聽說是要討論這次理監事改選的事。」「好好的怎麼又要改選?」「我也不知道。」阿鎮伯與阿輝伯兩人愉快的聊天著,坐在後面的阿弟則一直盯著一旁的檳榔攤。貨櫃改裝成的檳榔攤,透過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一舉一動。穿著三點式泳裝的西施雙手純熟的包著檳榔,視線則向著面前的小電視,自檳榔攤前經過的機車騎士,總會被玻璃屋內的春光所吸引而轉頭。阿弟看著西施曼妙的身材,披肩的長髮。玻璃屋的一角,突然出現一位著黑衣的男子,詭笑著,緩緩的接近專注在自己事的西施,然後兩隻手掛在西施的肩上,打斷了西施的動作,阿弟看著男子在西施背後磨蹭,看著西施作勢要推開他,但男子就像被黏住般,不肯離去,阿弟聽不到玻璃屋裡兩人的對話,但最後,男子離開了玻璃屋。撥了撥頭髮,跳上機車,確認左右沒車後,加足馬力衝向對向車道,進入市區。阿弟將視線拉回西施身上,阿弟心中有甚麼在燥動著,但他不清楚為甚麼。

「好啦,就這樣。」「嗯,我先走啦。」「好啦,下次見面再聊。」阿輝伯揮了手,目送阿輝伯騎遠後,阿鎮伯才踩下油門,開上橋。阿鎮伯沒有發現阿弟一直盯著檳榔攤看,回到家,阿鎮嫂也看不出阿弟有甚麼改變,吃飽飯,阿弟仍到路口站。

(明日續刊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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