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犯了罪，且虧缺了神的榮耀，羅馬書。
落日餘光。我本以為光能滲透每一角落，於想像，光即使再孱弱也會懂得在黑暗中擴散，如風般吹拂眾人。上帝的使命：你不要害怕，因為我與你同在。方格是瀝水籃，陽光只能如碗盤的殘水緩緩滴進狹窄的牢房。黑夜快要猖狂。
我走在兩邊牢房中間。到了。透過鐵門的窗子：純白的正方形房子，長磚鋪地，木桌就放置在中間，空椅子在左邊，另一張右邊的椅子坐著發抖的屁股。微笑，桌上右旁放置了亮眼的燈。就是這裡。
「你還好嗎？」無視兩旁的獄卒，快走入內，我頓了一頓，這並不是好的開場白。「我來了。」客套話經已全無意義。他抬起頭凝視著我，眼神由散亂至聚焦，陌生人才變回熟稔面孔。互相點了點頭。
我坐在他的對面。我來本不是召義人悔改，乃是召罪人悔改。默念。「最近你的精神錯亂，幾經辛苦，我才能來到你的面前。唯有認罪，上帝方可洗清你的罪阿。」時間無多。
「神父，我早就全無隱瞞告訴你一切。為何我仍然有罪？這並非全是我的錯！」燈光映照，他的監服沾上不少灰塵，更顯頹喪。「而且，你比任何人更了解我內心的魔鬼。」
「我當然了解你的苦況，你絕不孤獨。要知道，你是這場審判中至為重要的人，只有你才能救贖自己。」我深知他內心尚有良知挽救一切。
驀地，有人從燈光忽略的陰暗角落中走出來，穿著相同的監服。冷笑一聲，「你不是相信他的話吧？竟敢把我形容為魔鬼。當初誰淚流滿面哀求我解決一切阿。依神父的話，一生將會完結，父母將多麼傷心。還有，不要連累我。」
他用雙手掩蓋自己的頭顱，仿如堡壘。「我該怎麼辦？到底怎樣才……」桌燈突如故障般閃爍不止。
一陣刺耳的笑聲。「好，那就由我決定吧！」魔鬼露出猙獰的爪牙，抓起了毫無防備的我，力大無比，狠狠把我拋向牆角。
咔。門柄下擺。沒時間了。
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直走進來，皮鞋啪地的聲音迴響在寂靜無聲的緊張。威嚴以黑色作替身，安葬躁動，直走到尚有餘溫的椅子坐了下來。腰背稍離椅背，雙手支在桌面，凝視前方，彷彿不是在看著犯人，而是照視鏡子整理儀容。
這男人攝去眾人的話語。
「好了。不要再吵。現在由我來辯解。」桌燈忽又回復穩定。
咬緊牙關，我牢牢看著他在椅子上幾近崩潰輕輕點頭。默許一切罪行，我亦注定受到審判。
一如以往，我再次沈沒於意識深處。
黑夜來臨，僅餘熾熱燈光。燈光映照，純白的審問室內坐了兩個人，左邊是犯人，右邊的警察正在審問口供，只見犯人神情自若，雙目堅定，一邊流暢回答，一邊輕輕把灰塵從監服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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