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分轉換為實習老師的第二天,被派去銷毀你的資料,89年入學、91年畢業的國中生的輔導紀錄卡片。
於是我不禁猜想同年的你現在在做些什麼,而同年的我現在正將你存在的紀錄放入碎紙機銷毀。
你也有同班同學叫雅婷、惠如、俊傑或忠瀚,真巧。當初評語上寫著認真負責的你,個性仍然認真負責嗎?活潑好動、頑皮搗蛋的,是否變成沉穩的大人了呢?你喜歡的鋼琴,現在還在彈嗎?看了好多遍、當時認為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看的那本書,放到哪裡去了呢?在高雄出生的你,會不會比較喜歡海景?或者你現在就居住在你出生的那個城市裡。當時你最討厭的跟屁蟲、愛打小報告的小妹妹,現在有沒有比較愛她一些?
你的資料早已泛黃、上面的訂書針也都佈滿褐色的鐵鏽,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依循著上面的地址和電話,將這些關於你的資料送到你手上,畢竟誰有權利決定銷毀另一個人的存在證明。然而收到這份資料的你又將如何應對?是興奮感激能與從前的自己重逢、一笑置之瀏覽過後當作不要的東西資源回收、還是當面拒絕選擇遺忘與背棄,那麼你如何看待記錄了你的片段的資料和自己?
我很想留一小袋有你的曾經的廢紙,就像在書裡壓一片玫瑰花瓣、或是拾一撮故土那樣,實質的東西總令人安心。但無論我毀滅或留下了什麼,你此時仍然歡笑著、憂愁著、歌唱著、奔跑著、存在著或者離開了,而這就是人生,紙上寫得再鉅細靡遺都不能代表最真實完整的自我,那些曾經努力追求的優良和甲上、那些不如實如期填寫繳交所會得到的懲罰,現在都早已破碎、失去意義,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止你活出自己。
你會在哪裡?我們曾經見過面嗎?正將一份份資料放入碎紙機的我,應該要與你有所關聯,或許某處也有一個同年的他,正將我的記錄銷毀。我們的過往都在這炎熱的夏日,同時破碎、模糊且灰飛煙滅,但我們的未來卻正在渲染蔓延。
期待不需要任何外物證明自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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