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剛進入三十五歲,在這個人生階段,無論如何伸直四肢,也抵抗不了被歲月勒住脖子向前拖曳的力道;雖然我想很多人會說:喂還早等你五十歲早上醒來時照鏡子看看!但我想哀傷青春不再這種情緒大抵上總有個開始。

一直以來我都是樂觀得近乎胸無大志地過著日子,我對自己人生的樂觀可不是隨便說說,是真的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那種傻瓜樂天派,也就是其實從小到大並沒有誰勉強我非得要做什麼不可、而我自己也沒有非得要成為什麼不可的情況;會成為寫作者,完全就是偶然的機緣,後來也只是盡量在不要帶給別人麻煩的前提下,執拗地堆疊自己對文學這興趣的想像,如此而已。

說起來要放棄也完全沒有問題,只是有時當你獲得了某種能力後,就覺得世界變得微妙而有趣;就像蜘蛛人第一次發現自己會牽絲、超人發現自己會飛那樣的感動;「文學」大致上是這樣的能力──雖然對賺大錢不見得有幫助,但可以獲得一種精神上的自由。

從我將自己放置在寫作者的角色定位開始,家人朋友無不以一種「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成功!」的態度來鼓勵我(即使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成功);我是個很好運的人,不用背負太大的家庭責任、目前還不需要扶養父母、家裡有老屋子讓我能夠照自己的想法過活……這些長期的「優惠」也讓我害怕起承擔過多的責任;在我這個年紀,身旁的友人早就已經結婚生子了,聚會的話題也往往都是小孩房貸年終婆媳紛爭與辦公室鬥爭時,我就自然而然和朋友間出現了一條隱形但明顯的分界線──這傢伙過的是單身漢的自由生活喲!然後被歸類為導致整體生育率下降的不婚族群,試探性或習慣性地以成家立業的話題當成與我交談的核心。

我當然知道這是出於善意的關懷。當人生是一張訂好的行程表,你走了幾個階段就會往前看看、往後瞧瞧別人的進度如何……即使沒有旁人的提醒,我也知道自己的人生行程和多數人不太一樣;也許是時候未到,也許只是繞了遠路,但總之我大概給人「一直在玩耍」的形象,如果沒有創作或出書這些經歷,我壓根就是個不正經的宅男、一個真的對人生過度樂觀,而錯失了許多奮發機會的傢伙。

因此我到了這個年紀還是在做一些幼稚的事:為了養活自己而教最低限度的作文、為了不要讓旁人擔心而總是裝得很忙,實際上卻是為了沉溺在聲光效果的刺激去買了最新型掌上型遊戲機……完全都不是我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人生態度吧?我耍賴著倒在地上拒絕長大,但另一方面我又身陷在寫作的桎梏中:在創作時必然出現的煎熬與瓶頸,讓我不得不面對自己生命中的某些缺陷。

個性上的缺陷、精神上的缺陷……當我察覺到:就算我從未寫作,人生一樣會因為過度樂觀而陷入混亂時,其實冷靜一想還蠻慶幸自己矇對了什麼,關於寫作這件事──像總個醜陋的人,進入了馬戲團之後才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其實不完全是壞事一樣。

拉拉雜雜講一堆,其實一開始也只是對新聞有感而發:對於三十歲以上不結婚的公務員考績列丙等的謬論、還有台灣女性超過三十歲才生第一胎的比例近半這兩件事;結不結婚、生不生小孩、幾歲生小孩這些事總屬於個人自由,作為一個社會現象來探討時有其意義,但身負成家期望的人大概不這麼認為,成天這些新聞就像過度的關心一樣煩,是吧?我自己有時候會覺得煩,當我已經邁入三十五歲了,自然而然就會面對一些無形的壓力;相信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不管是什麼理由,人生這張行程表總有可能隨時改寫。

真的不想結婚或找不到結婚對象、沒人願意一起生兒育女的時候總是有的,如果正在讀著這篇文章誰,也像我一樣被歸類為玩世不恭的頑固青年,也許寫這篇文章就是為了最後這句話能夠被閱讀到:保持樂觀是唯一的守則。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