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女人夜半摸黑起身如廁(第N回),不小心讓男人伸直劈開成八字的長腿絆上一跤。沒傷到不怎麼痛,但就是教她忍不住莫名光火!

又來了!一張床兩個人四隻腳像是天生八字不合,犯沖!不是他的長腿絆倒她,就是她的短腿踩中他。例外當然也有,百回僅一兩回的實在難得,難得同時睡沉癱作兩頭死豬,忙著競比鼾聲響亮,沒空相互絆踩。

沒有版權所有請勿任意拷貝、轉載,翻雲覆雨自是樂得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權利與義務界限愈發模糊,饑渴索求與冷感漸成假設性的一體兩面。假設的定義是,方便隨時推翻。管它理直氣壯還是心虛的不得了。都好。

睡意正濃,女人不想此時思考傷神耗腦的複雜性課題,暢快解放膀胱沿著衣櫥匍匐摸索回到屬於自己的床位,下意識避開那雙可能會再毫不客氣絆她一跤的毛茸粗腿。

又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夜襲。

「睡前別喝那麼多水不就得了!一整晚來來回回跑了幾趟不嫌煩嗎?真受不了!」

「我又沒喝很多水!」

「那就奇怪了!跑廁所跑那麼勤是怎樣?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是不是膀胱有什麼問題?!」

「早檢查過了!沒有!沒有!沒有!」

「吼那麼大聲幹麼?我又沒耳背!」

「我從頭到尾沒說過你耳背!我是說,能不能麻煩你睡覺腳不要伸那麼長,絆到人很痛耶!」

「我腳天生就是這麼長,誰故意伸長絆你了!只是伸直也不行?難不成要我像毛毛蟲那樣蜷起來睡?睡個覺有必要這麼辛苦嗎?白天上班已經很甘苦了,晚上睡覺還不能舒舒服服地睡,不如乾脆去死好了!」

「我在跟你說腳,幹麼胡說八道扯死不死的……

不同叫小孩練習寫字,一回生二回熟,熟了慢慢就會習慣,不難。

老戲碼再三重播,不厭也倦,再多再好的耐性,不磨光才怪!沒有如雷歡動的掌聲喝采,只有瑣碎的磨擦,如掃街派發競選文宣夾帶的小禮品(紙扇、筆),可有可無,多餘!

久了,女人也累了,精刮如她不願再為這件事催老容顏。

不值得!如她母親押注慘賠的那場賭局。現實永不言慈悲,只懂殘酷,一旦輸光了籌碼(青春),甭想有機會再上牌桌。血淋淋的實例擱在眼前,無論如何必須萬分警惕,萬不可重踏覆轍!

姊妹淘義憤填膺著,「女為悅己者容」早落伍過氣了,現在正夯的是「女為悅己而容」,好麼!

於是乎,女人發狠決定網購魔鏡。沒錯,正是那款害得白雪公主逼不得已躲避森林木屋淪作煮飯婆的魔鏡。

貴個半死!不折不扣的高檔貨。一上市即刻風靡轟動全球,多少上流社會的貴婦名媛一窩蜂搶購,唯恐動作慢下單遲了買不到,屆時懊悔莫及哭死也沒人會掬一把同情淚。

女人不是什麼貴婦名媛,甚連一筆穩定的固定收入都沒有,可下單的狠勁不輸正牌貴婦名媛。咄!皮包內有多張外強內乾的信用卡做後盾,怕什麼!

感謝完善的郵政系統服務,該死的帳單如期寄付,比MC還準。

「妳瘋了嗎?!」男人暴跳如雷氣炸了肺。

突冒的青筋如社會版寫實新聞的聳動標題,掠過女人斂低的眉目黯淡的雙瞳,但覺依稀彷彿好熟悉嚜……déjà vu約莫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女人十指撩撥弄甩長髮,連歎口氣都懶。

欸算了,懶得小鼻子小眼睛多計較。左右不過短短一瞬刻的痛,一剎那的驚嚇,死不了人!

呃,死……

Shit」女人躺下後忽忽想起有件重要事忘了做,好惱好惱猛力搥被憤啐。

可惡!剛才去上廁所竟忘了要「順便」,順便繞去書房關心一下足整月沒關機的兩台電腦。

都已經躺下了,用得著這麼工夫爬起來多跑一趟嗎?這事又不是我一個人該負責的!

「算了,就醬子唄!天都快亮了,等他上班前再回補應該不會趴……

女人蜷在被窩掙扎好一會,決定難得一晚不虧待自己,統統不管好幸福地擁被呼呼大睡。

一牆之隔是雜物間兼書房,兩台電腦忽明忽滅幽微的慘綠燈號,彷若古老的摩斯密碼,正在向不知名的某境外提發警訊。

嗶嗶,嗶嗶……

危險!小心!


 

02

 

 

「可惡!又阿呆阿呆站了一晚白費工!」愛錢的魔蝶不住跺腳憤啐,婀娜斂動背後size迷你的透明羽翼,氣極敗壞加速衝飛。

        目的地,這棟建築物的最頂端,八樓。

        一路小心翼翼避開烈燄灼身、獸怪無情攻擊的危機,好不容易返回昨夜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的完美駐紮營地──眾兵家不惜爭個頭破血流的風水寶地。

        果不其然,老巴正好整以暇掄刀舞得恁地帥氣!

        「臭老巴!你可好了!我呢?吼!快氣死了!站一晚全部白費工!」愛錢的魔蝶不由分說劈頭砍下一頓臭罵,「我說你你你、你這傢伙實在有夠可惡的吔!不講義氣光會顧你自己……」

        「大……大姐,一大清早火氣別那麼大嘛!又……又不是我故……故意害妳的,是妳身子骨太虛不夠力,這……這怎麼能怪……怪我呢?」

老巴說話常犯口給,不急還好,一急馬上破綻百出。

        基於這個緣故,如無必要老巴平時很少開口,大多靜靜一旁冷眼看戲,或概括以潦草的表徵符號搪塞敷衍。

        大夥誤以為他天生沉默寡言,殊不知是有苦難言。

        這一點,讓愛錢的魔蝶很受不了!

性急如她,往往等不及老巴把話結巴完,風風火火搶快半拍代為發言。

說她是老巴的代言人一點也不為過,名副其實。

        「嘖嘖,你們這對夫妻檔未免也太對比了吧!」各式各類的揶揄訕笑自八方洶湧如潮襲來。

        表達方式挺婉轉,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無非是說她愛錢的魔蝶話多聒噪,截然不同惜字如金的老巴!

        沒人喜歡被比較,愛錢的魔蝶當然也不例外,但她實在不想被冠小心眼的莫須有罪名,若在容忍範圍內總是盡可能地,忍。

        忍讓是種美德。然而,美德之養成絕非紙上談兵那麼簡單,若無適當管道抒發排洩,久而久之積壓瘀成內傷,不死肯定也去掉半條命了。

        愛錢的魔蝶精刮得很,豈可能沒算到這點,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大前提之下,老巴沒得選擇只能淪為無辜刀俎魚肉,徹底發揮大無畏犧牲奉獻精神,充當箭靶任由宰割。

        老巴老巴,大夥習慣叫他老巴。

        添個老字是禮貌性尊稱,事實上老巴正值青壯並不很老,加減進補勉強還是一尾活魚。

        要死不活,苟延殘喘著。

愛錢的魔蝶廚藝頂差勁,唯獨料理活魚三吃,當真有六星級飯店大廚的專業水準。讚!

        運指按讚不費吹灰之力,不過就枚小小方格鍵盤罷,毫無難度可言。輕輕一按,你黑皮我黑皮大家都黑皮,何樂而不為?大夥自是按得樂此不疲,簡直上癮!

        「呿,不怪你怪誰?吶,你自己看,你都過半條了而我呢?了本了大了!好不容易快過半條又吐了回去!吼!氣炸了氣炸了!」愛錢的魔蝶雙手扠腰杏眼怒瞪,中場無休一鼓作氣虎虎爆發。

        「別……別氣了,大……大不了我今天休息all day,等妳也過……過了半條後再一起,OK?這……這樣氣應該可以消……消了吧?」老巴竭盡所能採低姿態,一逕的唯唯諾諾奉承。

        底線當然有,只要別抬不起頭就好。

        生活中有太多不得不、必須要做的妥協,這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真的沒什麼大不了……老巴反覆自我催眠,一如往常的每一天。

        過去。好短,同時也是好漫長的過去。少說快兩年了吧,竟是一眨眼的工夫,唉……

        「不然呢?!」

        「我……我陪妳去樓下或海底另外找好點,妳一個人待……待這裡,我……我想應該撐……撐不下去吧……」

        「廢話!那還不快點!慢吞吞的你是想我半條永遠補不回來嗎?今天要是我沒補回半條來,嘿嘿!你老巴就準備等著發霉唄!」

        「好好好!現在馬上立刻去找!」

老巴果斷地用最務實也最實際的「事實勝於雄辯」,向愛錢的魔蝶展現他過人的行動魄力。

快刀斬亂麻,迅雷不及掩耳,連他都不得不萬分佩服自己。

惱人的窮追猛打,就在這一刻的當下,神乎奇技地無形消弭。

過了江未必是猛龍,也可能是條要死不活的活魚。這就是奇蹟!


 

03

 

 

藥效未散的意識如散渙失焦的瞳,對不準。宿醉的感覺。

不,不是宿醉,只是醒不過來,又或……不願醒來?

        女人早八百年前戒了酒,連氣泡酒都狠狠拒之冰箱門外,相當的有決心。就可惜,該死的菸癮,始終戒不掉。

頂著一顆昏沉腦袋,伏趴符人體工學標準的記憶性軟枕,下意識催眠自己是具死屍,因為死屍不需要任何快感,包括吞雲吐霧。

催眠暫時生效。天人交扎好一會,女人下定決心與軟被共存亡,至少守住這一整個眼睜不開該死的早晨!

好吧。那麼,接下來就該無傷大雅的謊言粉墨登場了。

裹著漂亮糖果紙衣,或破綻百出,但肯定不具殺傷力的謊言。無惡意,亦無關任何善意,單純是則方便譜寫搖籃曲前奏的動聽謊言。

        「網路怪怪滴吔,從剛才到現在都連不上,今天應該沒辦法搶了。」

        「真受不了!怎麼家裡網路老是那麼爛!欸算了,待會時間到我先從公司這邊上,搶到了妳再上來。喏,妳再去試試,網路等會應該就通。」

        「喔,那就先這樣唄……」

        若無其事淡淡應唔,女人心中暗啐不下千百遍,優雅淑女不該隨意脫口的曼妙國粹。

了不起!精通八國語言,也算一特殊專長。

女人一向我行我素慣了不懂謙虛,但她確實不覺得有何好驕傲,坊間的翻譯機大多研發至十三國語言,八國語言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一點看頭都沒有,傲如孔雀惹人笑話是又何必!

        男人可不這麼想。沾沾自喜當傳世家寶珍奇瑰寶當眾把女人拱上解剖臺,每回高濃度的酒精在他體內久不肯揮散暗隱作祟時。彷若突然眼盲看不見女人無地自容的窘迫,但其實耳清目明的簡直是一名專業的股市分析專員,不喜形於色指著電腦螢屏(任選一台)紅綠相間加速心跳的數字躍動,冷靜判斷該是時候進場別再猶豫了要不後悔莫及呀──

        「外語能力差又怎樣?像我,娶了個在家當SOHO專吸外語的海綿老婆,管他什麼小日本還是阿逗ㄚ來開會,咱們一律夫唱婦隨,索性連找通譯的錢都幫老闆省了……」

女人半掩朱唇側身倚在沙發扶把上,咯咯咯笑得前仰後俯枝搖亂顫,無可抑止地笑到了飆淚。

這分明是張破網!還談什麼鬼斧神工?

        兩人之間的分歧大到想佯裝誤入窄巷不得不、必須擦肩而過都沒機會,當初誓約薄薄一紙婚書早清楚明白的很,偏愛耍天才拿出人體彩繪筆幫對方塗鴉無可救藥的樂觀。也好,截長補短,互補。好過兩團火球兩塊冰,爆破或凍裂。

然而,劇情多半不肯讓人稱心如意,總喜歡故意唱反調這樣安排。抱歉!警示標誌無故損壞報送維修,沒有此路不通人車請改道。於是乎,樂觀走到底避無可避免不了乒乒乓乓撞上悲觀。誰有那閒工夫三不五時上工程處工務局踢館沒頭沒腦鬧個據理力爭?女人沒有,男人也沒有,天底下的男男女女都沒有,誰也不耐煩搞這樁!

女人不想繼續砸本投資,也不願就此斷頭認賠,也或接下來該做的是……回歸基本面?被一連串拗口的專業術語搞得頭暈腦脹,連吞兩顆宣稱保證不含阿斯匹靈的止疼劑,該死的抗藥性程咬金架勢衝出來攔腰斬截,硬是不讓疼有喘息的機會停下來歇歇,只能一逕的馬不停蹄揚塵黃沙滾滾,直抵那龍騰翻絞早八百年前忘得一乾二淨的若干年前。

若干化作具體顯示為數字二,十九吋液晶螢幕,正值撥接時代的尾聲,後扛大紅花轎敲鑼打鼓名媒正娶迎了無限寬頻,當庭一致裁判無異議。

若干年後的現今,女人還是沒有異議,就只是──噯,忿忿不平哪!男人近些年來的愈發獨裁專擅。

當初一頭熱栽下去的是她,到後來男人完全失心瘋了,而她又先一步清醒,貪個偶爾交集竟是這……這麼地困難嗎?女人費力地吞嚥,藥效散盡後必當伴隨而來的口乾舌燥。苦?倒也未必,早慣了。

乾杯!

一口氣,咕嚕咕嚕灌光樂扣壺中的白開水。800cc。健康的最基本。

太平盛世裡的亂世佳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說書人的姿態,吊胃口的腔勢:從很久很久以前走來,回過頭並沒有如神話寓言化成鹽柱,而是不經意瞥見很久很久以後……

「安息吧!」女人的指刻意修剪得奇鈍,好方便展現殆忽多年未有精進但願寶刀未老的猙獰。

好吧。電源燈號終於黯淡熄滅了,詭譎的慘綠閃爍。

感謝偉大的造物主恩賜!生命共同體的夫唱婦隨。


 

04

 

 

        兩岸之間一直未能達成有效共識,時局無時刻動盪得若一日不人心惶惶實屬難得奇蹟。談政治有礙消化易傷胃,不談也罷。還是談談現實層面,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實際些。

話說,愛錢的魔蝶與老巴爭爭吵吵歷一段時日後總算順利達成和平協議。哎喲喲喲,真是好不容易哪!

協議內容細而瑣碎,總括來說,勉強談攏兩人級數差距日漸拉大的頭號「茶包」。

        如何解決?絞盡腦汁想了想,眼前就一個辦法行得通。很簡單,也是最原始的辦法,把兩人搞成「生命共同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從今以後不分彼此。若將抽象的概念付諸具體,換言之,有老巴的地方一定會看見愛錢的魔蝶,愛錢的魔蝶不在老巴肯定不會出現。

尚有個重要大前提,PS:在化作生命共同體之前,老巴得先搞神秘失蹤好讓愛錢的魔蝶加把勁追上才行。

變相的退一步海闊天空。

開頭,老巴萬般不甘情願,最後還是妥協了,若有其他選擇,誰也不會喜歡委屈自己。

委曲求全的確不容易,適應生命共同體的生活形態倒是一點也不難,如和尚敲鐘,敲一天是一天,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敲過去了。不著痕跡的,好毛!

「你們這對夫妻檔從早到晚膩得形影不離!噁,有必要這麼恩愛嗎?」

團隊裡其他夥伴是還好,就當路人甲乙丙一旁湊熱鬧看戲,偶爾軋一角窮攪和瞎起鬨什麼的,純娛樂;但看在嫩法小六眼裡,要說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他完全無法理解,就算耐著性子挑明說白了,也還是霧裡看花摸不著頭緒,不懂就是不懂。

不怪他,他太年輕了。年輕的眼看出去的世界不具扭曲功能,當然不懂顛覆序列重新排列組合,是清透沒錯,可惜看不清透。無怪乎,愛錢的魔蝶與老巴會令他如此迷惘了。

幸而,「想太多!等你找到了你的小七小八小九,自然就會懂了。」灰兒的評語較中肯,適時推了他一把。

「又要等啊?怎麼什麼都要等才會懂?灰兒,妳語氣跟我媽好像,該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姊妹吧?」

「唔……搞不好、有可能哦……」

「最、好、是、啦!」

「哈!」

灰兒愛耍幽默,常常耍,耍得很帶勁,但她的幽默帶有一種黑色謬劇的味道,若非戲劇專科出身,被耍得迷迷糊糊是頓家常便飯。

愛錢的魔蝶與老巴江湖歷練夠,對話框一開啟笑語聲自發性滿天飛,但一到小六這邊又無端乒乓撞牆了。

        「喂!你們這幫高人成天高來高去不累嗎?」

灰兒的幽默在小六而言是門高深莫測的學問,一如愛錢的魔蝶與老巴獨創的生命共同體,匪夷所思的教他恨不得一夕之間由毛蟲蛻變成花蝶!但他們都說,如出一轍的口吻這麼同他說:「小帥哥,快別傻了!撲翅很累,在泥地匍匐蠕爬才是最幸福的!」

小六只是年輕,但到底不是孩子了,他當然懂。大夥的意思無非是要他懂得知福惜福,不要犯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壞毛病,對生活諸多挑剔。

出發點是為他好小六明白,可他沒辦法控制自己入青春期而不搞叛逆。他著實受夠了老是被過度保護,這種日子過得好膩,膩到再也提不起勁。

「暫時隱退。」

小六留下一則語焉不詳的短訊,神秘失蹤。

大夥以為他又在拗孩子脾氣,等過些時候想通沒事了就會自動歸隊,如過去好幾次那樣。按步驟,先是悶不吭聲消失,跟著神秘失蹤數天,然後若無其事回來歸隊。

直到某天,另一則同樣也是語焉不詳的短訊猝不及防從灰兒滿爆的信箱突圍殺出……

「隱退,掰!」

大夥方才恍然大悟,小六這回不是在開玩笑,是認真的。這個芝心薄皮傻小子,不會再回來了。

小六的離開引發連鎖效應,首當其衝是灰兒。

分明青春貌美卻愛扮年老色衰的牛妹。

「嫩草啃上癮了,欲罷不能。」純粹是戲謔,灰兒不頂在意,但心裡面總是有塊疙瘩,凹凹凸凸的,不平!大夥樂得裝傻充愣,大不了等下一波的路平專案,左右又是遙遙無期的指日可待。

在那之後,灰兒開始神龍不見尾,常掛失聯。

偶爾跑馬燈突閃得霹靂雷電疾,久久難得露面一回,卻恍神如愛麗絲夢遊仙境。但這裡不是仙境,也沒有帶著掛錶一路奸笑的賊兔跑給她追,夢遊的意義何在?連灰兒自己亦茫訥理不出個所以然,更何況是事不關己的旁人!

當愛錢的魔蝶在冰原賣場巧遇一絲不掛的灰兒時,連鎖效應的張力差不多已屆滿弓狀態,接下來的發展可想而知,橫掃千軍無人可擋。

是不難猜想,但老巴寧可患了失智或作一株植物人,不會想,也什麼都不用想,好過這樣耳清明目的,好容易一天熬過又一天!

繼灰兒之後,不幸被隱形魔咒箍中的是愛錢的魔蝶。圓舞曲間奏不斷,停不下來。

一絲不掛的灰兒固然很誘人,奈何市場競爭激烈長期滯銷,跳樓大拍賣喊到嗓啞,到頭來漸成一具褪下華裳頓失魅力的櫥窗模特兒,不免間接刺激到愛錢的魔蝶。

論實力,她比前輩灰兒更強,在老巴強而有力的護航下,連過不少關卡,也順利突破瓶頸,就可惜……怎都提不起勁再做衝刺

「我懶得動了。」

眼看愛錢的魔蝶戰鬥力趨近於零,心不在焉懶洋洋跟隨在後,老巴原就少得可憐的紳士風度當下變縮水的薪資袋,裁了又裁。

他還有滿腔豪情壯志要戰鬥,衝鋒陷陣之際後頭硬是拖著一把意興闌珊沉甸甸的懶骨,馱得他筋疲力竭比之難纏的腫瘤更加拖磨。

當初意志要是夠堅決鐵石心腸到底,沒軟過一分半秒妥協該多好!

去他媽的生命共同體!」老巴悔不當初,啐炸一地不具殺傷力的馬後炮。

將士卒車馬炮,當局者迷。

到此地步,不如乾脆out算了罷……


 

05

 

 

        要不揮揮衣袖悄悄的不帶走一片雲彩,要不陰森古怪神龍不見尾搞灰色低迷,整個團隊七零八落潰散不成軍,想湊桌午茶喝杯咖啡純粹哈拉打屁,或開鍋圍爐大啖美食順便摸個小八圈,難!

        大夥熬通宵奮戰那一夜,已成永垂不朽的史詩。是史詩?還是死屍?真是個好問題!

        接下來只有等著寫爛讀爛傳爛,然後全民相約頹廢淪作文盲,擠挨在聲光特效為顛覆所有迷幻可能的高牆(不符建築法規)下,掐著嗓模擬語音系統單調無抑揚頓挫的友善親和,聲嘶振臂吆呼足以令群魔亂舞亙古流傳的一千零一種魔咒範本(經典復刻版),game over!

        「早料到了,算了。」但但的反應最淡。

        因為他是但但,有著相仿的音,故而必須如此淡漠。

        勝利女神護夫心切,私下跟愛錢的魔蝶再三強調,表明但但絕非天生冷漠孤寡,否則當初也不必費盡千辛萬苦建立團隊。

        該鄭重聲明嗎?不了,就這樣吧,左右也只能這樣了。

        「唉……」勝利女神幽幽輕吁,足以令在世所有宅男不約而同心碎。

        「我明白,我瞭解。要不當初就不會答應但但加入,但老巴他……」

        「順其自然吧!」勝利女神輕拍愛錢的魔蝶薄削瘦凸的肩頭意味深長道。

不必把話說全她也懂,懂漾在愛錢的魔蝶唇邊那朵綻得太澀的苦笑背後,纏纏繞繞打不開的難纏死結。

        自但但宣佈解散團隊,老巴一直無法諒解,但但是凝聚向心力的重要指標,指標豈可說拆就拆,未免太兒戲了!「小孩玩遊戲大多都很認真……」但但就輕描淡寫地三言兩語,再沒其他多餘的廢話。

但但有他的苦衷,老巴也有他的原則,大夥忙不迭大珠小珠落玉盤,趕扮下一齣的散沙撒滿地,沒人夾在其中裡外不是人,就團死結排水管纏毛髮堵著了那樣,若說隨便挖條溝馬上就通這麼簡單,天下老早太平了何需再拋頭顱灑熱血?堵塞是事實,排不通也是事實,事實就是咱們今後各自分道揚鑣,這杯酒爽快點乎搭啦!

        老巴驍勇善戰,是團隊裡數一數二的頂尖悍將,好不容易在江湖闖出一點名堂,鬥志正旺戰得正起勁,不可能學但但與勝利女神衣袂飄飄神鵰俠侶退隱江湖。在他而言,寧可四處流浪堅苦卓絕散兵打游擊,好過一顆心分明驚濤駭浪激流奔湧,卻要勉強卸甲歸田自欺欺人,我心如止水一切早已雲淡風輕……

        愛錢的魔蝶亦難逃疫病蔓延,沉寂到後幾乎也呈半退隱,老巴只得單槍匹馬四處打游擊,倒也無妨,很快找到志同道合的新拍檔。

        新崛起的菜鳥猛騎,三刀。

        「衝呀!當然要衝!不衝還活著幹麼?死一死卡快活啦!」

這調調老巴簡直愛到骨子裡,透徹的連照X光都省,一目了然夠爽快。就可惜,相見恨晚!

英雄惺惺相惜,奈何時不我予,整體大環境已大不如昨,該闖的能闖的想闖的只剩──彈丸鳥屎大小這麼一丁點!噯,真的不多了。

老巴與三刀難兄難弟隨後咬牙苦撐再一年,過去的舊夥伴大多杳無音訊不知流落何方,唯一斷斷續續保持聯繫剪不斷理還亂的只剩愛錢的魔蝶。

依舊是妖嬈婀娜,胴誘貌美未減半分。好一座活色生香的倉庫啊!

無所謂。關於這些那些,統統無所謂了。

在末日降臨前,請輕閤瑣碎計較的綠豆眼,學會慈悲地。

        放下吧!

 

 

伺服器連線中斷。

seconds75seconds 70seconds 60……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