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她的憂鬱症已經好了,她急於重新再過「活得精采」的生活!企圖回復活力與熱情--做令人興奮的事,和喜歡的人促膝長談至深夜,看令人振奮的影片,聽令人噴飯的笑話…,她試了又試,然而代價卻總是無止盡的疲累,撐到最後她乾脆來個頹廢至極---躲起來徹底的哭泣、放任情緒宣洩、完完全全的不管紅塵俗事…但這樣的結果,換來的卻是陷在可怕的無助感中。她發現自己變成一個不能太快樂也不能太悲傷的人。

難道從此以後只能當個文雅的人?只能平平淡淡,溫溫吞吞的過日子?哦~不行!這根本不是她的本性,她渴望自己如陽光般的燦爛,無窮盡的熱力四射!

 

今晨她坐在慣常去的咖啡店,照舊是靠窗的座位,與最心愛的人共進早餐,這是多麼溫馨美妙的一刻,他們曾在此共同規劃未來,談理想與抱負,共度許多個愜意的上午---藤製桌椅,透著淡淡清香,寒冬時,手上一杯熱騰騰的奶茶,氤氳繚繞;盛夏,陽光透過樹梢,穿過竹簾,柔柔的斜射進來。但今天的她,腦中一片空白,話語從耳中流過,只是一串單調的音節,如蜜蜂般嗡嗡作響,沒有絲毫的意義。她呆若木雞,不知如何回應,只能看著愛人的嘴一開一閤的,彷彿上演一齣默劇。本應是浪漫的早餐約會,竟落個倉皇結束的下場。又有一次,她陪著因車禍痛失愛女的朋友一起哭、一起悲傷,想幫朋友度過難捱的日子,就這樣過了一星期,某天傍晚,她突然害怕太陽下山,夜色籠罩著屋子的感覺令人窒息,她奔出屋外,開著車子,沒目地的遊蕩著,直到筋疲力竭. ..,整整一個月,「黃昏恐懼症」成為她的夢魘。

她,已然失去了快樂與悲傷的權利,而對於這種「失去」她卻不能太在意,否則會惡性循環,陷入更錯亂的情境。

 

於是她開始優雅的過日子,尋找一種有違本性的中庸之道,一種所謂的平衡,她不敢開懷大笑,怕太興奮晚上會睡不著,只好淺淺的微笑;她不能觀賞感人肺腑的影片,否則整夜亂糟糟的夢境將如影隨行,只好看看無聊至極的節目。朋友說她變了,不再是那個熱情、熱心、開朗的人,聽了這種評論,她也不能太難過,只能淡淡的說:「我累了!」她成了外表心如止水,內裡槁木死灰,一具行屍走肉。深夜,想到自己這副模樣,在悲從衷來以前,她趕緊吞下一顆安眠藥,讓記憶暫時空白,以免花更多力氣從谷底重新爬出來。

她在憂鬱症中匍匐前進,尋找一種屬於自己的新生活,她也知道,她的愛人,終將因她的怪異離她而去,而她卻失去了憂傷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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