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過後,我哥哥又要和女朋友分手了,我又感覺毛毛的了。

 

在分手方面,我們的理念不同。我主張真男人式的分手,分手雖然會憤怒,但那是針對對方的;另一方面對自己,卻是感到快樂、輕鬆、解脫。

 

我願意貢獻一段珍貴的分手史料。時間回到某個屬於真男人的星期天。半夜,她上線了。

「你好嗎?我很想你。」

「今天在幹什麼?」

「喔,凌晨我看了王建民,再來是NBA季後賽,然後看了網球大滿貫賽,接著MOTO GP,F1賽車。今天是今年難得一見的運動全餐呀!」

「這樣叫做在想我?我要睡了,再見。」

 

當夜,我寫了封長信,為她解釋季後賽的重要性、MLB先發投手的輪值、兩週一次F1賽車與MOTO GP同天比賽的機率……很快到了隔天。

 

「我看了你的信。」

「嗯。」

「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好啊!」

 

棒球主播徐展元:「這球──很高很遠!就像變了心的女朋友!劉──福──助(留不住)了!」

 

從語言哲學的角度來看,分手跟全壘打的關係是很單純的分析命題,互為真理並不擴大解釋或補充。有一方想分手的愛情,就跟全壘打一樣,留不住了也不用留了,就振臂歡呼吧!

 

分手當下是檢驗一個男人自信程度的時刻,沒自信的男人大概會失魂落魄,好像是去了天底下唯一的依靠;自信的男人則會爽翻天,未來又是一場冒險,可以放膽去追求夢中的天使了!我就這麼又快意地活了下去,雖然人生總是會遇到多愁善感、追憶逝水的「普魯斯特時刻」,比方整理房間,看到對方曾寫的賀年卡。

 

「希望今年趕快找到工作賺錢錢,搬出來跟公一起住……」這時才會回想起對方曾經也是那麼可愛令人感動,不是當下那個「婊子」。唉,自個兒活得這麼快意反而有點愧疚呢。分手的完整過程應該就是憤怒、高興繼而愧疚,真心祝福對方未來順遂。

 

我偶爾還為前人祈禱。

 

我哥的分手,就屬於藕斷絲連激情型,也就是一哭二鬧……將心比心是有點恐怖的情人。最近兩次他的分手,最後都是女方打電話給我叫我去把我哥帶回家,我哥喜歡賴在人家家中,纏人兼自殘。「請你把你哥從斗六帶回去。」「請你把你哥從台中帶回去。」

 

但願我哥不要交到外國女友。

 

回家後,我哥仍是不甘心,甚至發展出更高明的手法,他開始假冒我的身分在網路上跟女友對話。當我發現後,我哥的說法是:「想知道她在想什麼。」

 

作為鑽研語言與文字多年的語言文字學家,我很清楚知道一個悲哀又不幸的真理:文字與語言是真實的比例微乎其微,能夠有三四成是真的就不錯了。況且,我們永遠無法知道別人心中真實的想法,因為我們甚至也無法清楚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某希臘名哲生平只有一願,就是「認識自己」。

 

不過我哥「分身」這一招也不失其創意,讓我有所領悟。分身一舉,其實就如同在扮演神的角色,一如小說家慣用的全知觀點。但是,知道得更多真的就好嗎?就能改變什麼了嗎?事實上,人心中真正的想法,往往是不堪的,並不比對方想透露給你懂的更好。

 

談感情與信仰一樣,我們不用知道,只要相信就好。若要論及世上最接近神的角色,我只推薦章魚哥保羅。保羅快樂嗎?牠肯定不,還要常常忍受人類恐怖的玩笑。

 

「請章魚哥預測自己的壽命。」

「逢甲夜市一盒35元。」

「旗津一隻20。」

 

我哥在facebook上仍舊不停沮喪,在我的塗鴉牆哭泣。終於,我在兄弟會的兄弟、在教會的弟兄袁子筆跳了出來回應。袁子筆不失為一個男人,但我認為他離真男人還差一點,這是基因的問題,他的基因藏有憂鬱,就像我藏有理想主義,都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病。

 

子筆道:「To兄弟的兄弟:希望你成為我的弟兄,過屬靈的生活。愛情的幸福只是水中倒影。by S.H.E〈熱帶雨林〉。阿們。」

 

能夠引用S.H.E.的歌詞,還這麼有道理的,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袁子筆。我個人推薦的分手語句,則是和邂逅的辭令是同一句:謝謝!很高興認識你。

 

這意味深長的客套話,正解出了戀愛過程中的關鍵密碼:X。兩個人交往就像X這個字母,緊密到了X的交叉點,最後總要分離。交往總會分離的,就像人與神,總有分際。

 

在本文中,我算是扮演了一回上帝,然而看見X的人是不幸的,我們兄弟會之中,還有人可以看到XXX的異象,那真是糟糕!然而戀愛中的人總是會忘了如何解碼,因此必須留下此文作為警惕,也許該標上僅限分手者閱讀會比較好,至於熱戀中的人,請burn after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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