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想起了寫過的詩,是的想起,這代表它曾被我遺忘。

  那是條短詩,我在網上看到聯副的徵稿才作了它,配合「瓶中詩」一題,詩的行數被限在9行內,那應是恰恰能放進一只小巧講究的瓶子的長度,我想。短歸短,可光是完成它就磨耗了我半天,成品不如預想,定是如此我才把它遺忘,它並未入選。

  對現在的我來說,那不是太大的事,但在過去,這事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前後差別是過去我只以為我寫不好詩,現在我卻明白我其實寫不了詩。

  別要勸慰,也別要質疑,那于我、于我的詩不會有再多好處,我用了四年來認知這項事實,然後在近一年才學會接受。寫詩必不可少的不是努力我得說,可能是一點感性、直覺,嗯,還有天份?但不會是努力。

  一位詩人不需為自身的偉大一再重申,他只要執筆便足已矣。人們自會記住他,記住他的詩,詩句鮮活,就再不涉詩人死生。

  你發現我寫不了詩的因由了,是嗎?

  若是連我也忘了我寫過的詩,我還渴盼誰記住?我注定做不來一位詩人,因為我寫的詩不夠特別到能為人所記憶……

 

  我做不來一位詩人,所以我寫不了詩,我決定不再寫詩,我怕化成一株水仙,我怕把寫詩變成一種單純的自我滿足,我怕我怕我怕,天曉得我到底在害怕什麼?

 

  回到正題上來如何?我想起了寫過的詩,相信我這不是最糟,更糟的是我想起了徵稿的題目、限制和得在徵稿辦法下,以「回應」的方式貼文投稿,但我完全忘了詩的內容……

  懷抱著不知該是感激還是憎厭的心情,利用那些不真正緊要卻被我留下的記憶,我開始找起我作過的那條短詩,它淹覆在大堆的「回應」裡,我一頁頁點擊搜索直至找到它,附帶一提,我是靠文末附上的e-mail信箱才認出它的。

 

〈瓶中流年〉

 

以一只現有的瓶

裝現有的年歲

任其於中晃盪 不安於份

極盡揮發後 再封死

擲在荒漠

騙下個旅人

這裡還有綠洲

 

  它就這麼躺在那,毫不出眾地,我得唸上幾次才行確認我寫過它。我不記得是用何種心情寫下它,哪怕寫時再慎重,它陌生得像不出于我,這也難怪,畢竟它曾被我遺忘。

  我略過它,隨意掃視了它的上下,那是別人的詩,我猜想它們是不是同我的詩一樣,也被遺忘了。

  沒人可應答我,我只好猜想,如若是,我企望它們有一天能被想起。

 

  即便不寫,我仍然會讀詩。

  像忘了寫過的詩,有一天我會忘了我曾寫過詩。

  像想起了寫過的詩,我也會在目光輕柔地掠過那些優美且特別的詩句時想起,想起不能成唯一位詩人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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