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起來之後是冷鋒過境的頭一個早晨。天空沒有陽光,顏色一片陰白,一面一面無垠迷濛的煙靄交疊,垂沉沉,像塊稠密的灰色棉絮團般。

  

一陣又一陣,連續地,如刃刺骨的風嘶嘶竄進街道口,翻弄起路面上黃乾乾的枯葉,窸窣作響,同時在此刻,依稀聽得到落葉堆上節奏的、滴滴答答的音鳴,仰頭觀看,細細碎碎的雨滴已經開始落下,緊接著也聞嗅到溼潮又腐舊的氣味飄散而來。

  

「又下雨了,真麻煩。」鈴鈴觀看完這些景象便縮回頸子繼續坐在馬桶上。她一手刷著牙,一手使勁關上身旁鏽蝕的窗框,但是外頭的冷風依然從間隙邊鑽探進來。鈴鈴心裡頭不開心,嘴裡嘟囔著這該死的窗戶從來沒有一天關緊過。鈴鈴索性拉起內褲站了起來,隨便漱了幾口水便走出了浴室。

  

鈴鈴從衣櫥抓了幾件衣裳出來,她套起了褲襪,套上了服貼的低胸連身窄裙。幾秒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掀起了裙子,露出肚皮,站到全身鏡前瞧了一下自己。

 

她注意到稍嫌鬆弛的肚皮上有幾道褲帶留下的咬痕,她使了些勁捏了一下,咬痕因而隨著力道蠕動,像一條條透紅又蜿蜒的纖維線條環繞在腰。鈴鈴目睹此有點兒在意,她發覺自己腰間的軟肉似乎又增多了幾分。

  

「又沒生過孩子,肚子怎麼一直在垮?」鈴鈴拾來一根實木衣架,兩手托起架桿橫壓在肚皮上緩緩碾滾了幾回,直到肚皮像是平整了她才停手。

 

這六個月來,每次要出門總是要重覆這樣的動作。軀體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地脹鬆開來,即便節食身上肉也不曾有銳減的跡象,這使得鈴鈴心裡頭總是一陣煩。

  

幾年前在夜總會上班時,鈴鈴穠纖合度,姊妹們無不欽羨她那華美的柳腰。那些歲月回想起來仍覺得光榮。當時,無論做生意的老闆還是出手闊綽的小開,哪去管他們叱吒商場或是家財萬貫,誰來了都一樣,只要鈴鈴嬌嗔一聲,這些男人全都心迷意亂了,一個個跑到面前來獻殷勤,爭著跟她出場。媽媽桑總是高興又眼紅地說:「鈴鈴如果是咱們店裡頭第二的小姐,那就不敢有人稱第一了。」

 

想到這裡,鈴鈴不由自主對鏡中的自己笑了,但在看到眼角繃緊的魚尾紋路後,鈴鈴趕緊收起了笑容,伸手撥弄了一下眉毛邊。

 

鈴鈴繼續看著鏡子,她挺了挺身子,手掌內彎托秤了一下乳房,覺得太緊,便伸指拉了拉覆蓋於胸前的托罩。她後退了幾步,手插起腰向右前微傾了肩膀,她再看了看鏡子裡被緊緊包覆的身體,繃拉的彈性布料把下垂、多餘的皮肉撐挺起來,雖然這有點兒令她喘不過氣,不過窄緊的衣裙卻像施魔法般調整她成了玲瓏有緻的體態。

 

記得第一次穿起這種衣服時,鈴鈴感覺自己像顆被硬捆硬綁的米粽,整身的肌膚好比裹上了石膏。

 

「身材不好的話,脫光後不就露餡了?」鈴鈴問了媽媽桑,媽媽桑只回答:「脫光張開大腿後,男人早就暈頭轉向了,哪管妳身上肉重幾斤兩……」媽媽桑那世故又老氣的神情讓鈴鈴印象深刻。

  

後來這種衣服就一直穿到現在了,鈴鈴把它當成是工作制服。她選定了紅沉沉、像勃艮第酒顏色的款式,她覺得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而且,這種色彩似乎適合跳舞。在上床前,有些客人,特別是一些中年歲數的客人,會要求鈴鈴來一段熱舞。於是鈴鈴便縮緊肌膚,緩慢扭晃軀體,雙腿挑逗地又張又合,等氣氛熱暢,對方開始坐立難安之後,她便用力提起了全身皮,緩緩從衣裳裡鑽出,讓豐滿的肉身擠探了出來,這使她覺得自己像一尾靈滑的泥鰍,於是她也曾打算過,既然擁有這又曲又柔的身軀,假使以後沒有客人可以上床賺錢的話,或許能改行去脫衣跳舞。

  

話說昨天鈴鈴很晚才回到家,但她今天卻不得不早起。之前阿助來了電話說早上有個客戶是熟人介紹的,鈴鈴只講了哪有人這麼早在嫖妓的便掛掉了手機,雖然如此,她依舊睡不到六小時就勉強爬了起來,鈴鈴沒辦法拒絕。離開夜總會後,只能拜託阿助幫忙找客人,剛開始一天還能跟十多個男人睡覺,沒想到一年過後一落千丈,現在平均不到三、四個,甚至有時到了賓館還沒做就被人嫌棄了回來。沒辦法,鈴鈴知道自己有點兒年紀了,技巧再好也不容易討到歡喜。

  

鈴鈴穿好衣服化完妝後,便穿上大衣戴上太陽眼鏡,隨手拎起皮包走出了家門,可下樓一踏進了街上,迎面撲鼻來既冷既霉的氣息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趕忙走入身旁的騎樓內,但騎樓內卻堆滿了摩托車。鈴鈴皺起了眉頭。

  

這個地帶似乎從來不曾整齊過,三年前十字路口對面的金融辦公大樓出現後,交通的流量就變得愈來愈繁雜,加上地下軌道的鋪設施工後,這裡的馬路除了三更半夜以外就沒有再順暢過了。每天繁忙的人潮、車子鳴放的聲響、施工重機械的聲音,這些聲音參雜在四週遭,彷彿變幻成一片慘綠色的魔掌罩住街道上方。

  

鈴鈴摀著耳,瞧了一眼塵土飛揚的施工地,工人軋軋然的鑽地聲不停地發響,一陣陣的黑煙飄散開來,她不耐煩地稍微止住呼吸,憋了口氣,不過就在此時,不知從哪邊冒出來的一部速克達,倏忽地出現在她身旁,她趕緊後退了一步,速克達急速地奔馳而過。

 

「你娘咧,騎樓騎這麼快是要去赴死啊!」鈴鈴忍不住破口大罵,但是車上的騎士似乎沒有聽到,頭也不回地,身影漸漸被馬路上的車流給吞噬了。

 

鈴鈴只好低頭看著自己左腳的高跟鞋,晶亮的鞋面印著一條油黑的輪胎長紋,「有夠雖小,一大早就遇到白痴。」鈴鈴嘀咕著。

 

鈴鈴撐起傘過了馬路,進了對街的早餐店。她坐了下來,看了一下店裡,並沒有很多人,她摘下了太陽眼鏡。

 

她點了三明治與咖啡,邊吃邊留意外頭。細雨不斷飄落,並沒有停止的跡象,路面上的小窪洞儲滿黃褐的泥水,泥水表層的漣漪不停地泛開。

 

此時,店裡的收音機傳來歌曲聲:「她在輕嘆,嘆那無情郎,想到淚汪汪,溼了紅色紗龍白衣裳……」

 

鈴鈴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轉頭瞧了後方的料理台,「老闆娘……」

 

老闆娘抬起頭來,疑惑地望向鈴鈴。

 

「妳家的錄音機是撿來的噢,怎麼放這種老得要命的歌啊?」鈴鈴不是很開心。

 

這突如其來的指責讓老闆娘愣住了半晌,隨後她開口說道:「不好意思,我換。」老闆娘臉色沉了下來,隨手將調頻轉到另個電台後便繼續低頭切著吐司片。

  

店裡的幾個客人也紛紛回過頭看著鈴鈴,鈴鈴於是轉回腦袋繼續面向外頭,她端起手邊的咖啡將剩下的部份一飲而盡。

  

鈴鈴不是故意要刁難人,只是在這種冷潮潮的早晨,聽到這首歌後她心裡更加煩悶。

  

外頭響起了汽車喇叭聲,鈴鈴看見阿助打開車窗跟她招手,於是鈴鈴走出早餐店,開了車門直接坐上了副駕駛座。

 

「鈴鈴,我跟妳說,今天有好賺的喔。」車子一移動之後,阿助便興奮地說著。

 

「幹嘛啊,看你爽成那樣,我告訴你,你七早八早要我起來,你他媽要是給我找個爛貨的話試試看!」

 

「別急別急,先聽我說,這次是熟人介紹的,據說這老外是美國來的老闆,來出差,想玩一玩再回去……」

 

「等等,你說什麼,外國人?你在電話也沒講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做過外國人,而且我又不會講英文。」

 

「一回生二回熟嘛,妳一進去就直接脫衣服,不用跟他講話啦。而且聽說老外都比較大方,妳把妳的真功夫施展出來,讓他舒服點,說不定可多拿點小費喔。」

 

「小費再多,也還不是得我去張開大腿,表演特技才賺得到,你有出到什麼力嗎?」鈴鈴故意將手伸到駕駛座,戳了一下阿助的大腿內側。

 

「別這樣嘛,咱們是最佳拍檔囉。」阿助嘻皮笑臉地說著。

 

車子攪和在尖峰時刻的車堆裡頭,走過了高架橋,來到了市郊區空曠的道路上。二十多分鐘後,車子鑽進了一條窄小的巷弄中,停靠在一家旅社前。

 

跟櫃檯的服務生打過招呼後,阿助帶著鈴鈴上了二樓。兩人走在鋪著腥紅色地毯的走道,走道上只有銘黃色的燈光,以及一股類似清潔水的味道。空氣雖然不太流通,卻比外頭溫暖。

 

阿助環顧一下四周的房門,隨即走到了二一九號前。「是這一間。」阿助轉頭看了一下鈴鈴後便敲了門。

 

房門打開後,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站了出來,他略帶微笑,有點兒尷尬地使著奇怪的腔調說了「你們好」。

 

雖然男人的中文發音不標準,但鈴鈴倒覺得他的說話聲挺好聽的。她站在阿助身後,稍微拉下太陽眼鏡,眼神穿過阿助的肩頭端詳著男人。這個男人的頭髮是暗卡其黃的捲髮,他的臉龐圓潤厚實,上頭的一對淡藍色眼睛像是鑲上去的,寬隆肉感的鼻子下,纏繞著濃密深褐色的絡腮鬍鬚,身高應該比一百八十公分還要高,穩重魁梧的臂膀很強壯,只是他臉上的皺紋令他看起來感覺像是有點兒年紀了。

 

阿助看了一下男人的護照,並檢查了一下房間裡頭,確定沒問題後,交代了鈴鈴待會兒在巷口等他便離開了。

 

關起房門,頓時房間裡頭剩下兩人。第一次接觸外國人,縱使鈴鈴對男人經驗豐富,她還是感到些許的不自在。「哈囉,你好。」鈴鈴對外國男人微笑了一下,但是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傻笑。

 

外國男人親切地看著鈴鈴,眼神十分柔和。他伸手把鈴鈴掛在鼻樑上的太陽眼鏡緩緩摘了下來,用他寬厚的手心輕輕地撫摸起鈴鈴的臉頰,並說了幾句英文。鈴鈴聽不懂他在講什麼,只是注視著他熱烈的眼神;鈴鈴覺得這對眼神深邃幽遠,彷彿是沒有聚焦的瞳仁在看著自己。

 

鈴鈴於是脫下大衣,拉下掛在肩上的吊帶,但在此時,外國男人突然迅速地將她抱了起來,一股勁兒將她丟擲在床上。鈴鈴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還來不及反應,外國男人已經將她的高跟鞋給取了下來,「先別這麼快,我還沒洗澡……」鈴鈴緊張,想坐起身子,但是外國男人並不理會她,硬生生地將臉孔鑽過她的雙腿,開始撫摸、親吻著她的肚皮。

 

肚子的軟肉被男人的雙唇來回挑弄著,一陣又一陣的酥麻,鈴鈴禁不住癢,反射地屈起身子大笑了起來,但男人的腦袋卻因此被她夾在兩腿之間,鈴鈴趕緊鬆開雙腿,原本要說聲抱歉,起身一看卻發覺男人正微笑看著她,眼神明漾,那是一張燦爛又誠摯的臉孔。

 

剎那間,鈴鈴愣了一下,覺得這種神情很熟悉,但鈴鈴思緒行進到一半時,男人又開口對鈴鈴說了些英文,鈴鈴搖搖頭表示不了解,男人不理,再次伸長頸子鑽過鈴鈴的大腿,這次他甚至將整個腦袋鑽進鈴鈴的裙子裡,更加使勁地舔起她的肚皮,搞得鈴鈴腹部癢得發痠發軟。這時鈴鈴已經毫無顧慮了,她放聲笑得更開懷,男人聽到她的聲音也跟著一起笑,房間裡洋溢著兩人的笑聲。

 

這是頭一次鈴鈴可以自在地笑,以往她總是必須故意發出呻吟聲來取悅客人。

 

約莫三十分鐘後,兩人赤裸著身體。鈴鈴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而外國男人精疲力盡,像一塊溫暖的皮毯包蓋住她的身軀;男人在鈴鈴身上睡著了。

 

鈴鈴並沒有入睡,她聽著男人的鼻息,撫摸著他背上濃密的毛髮。那毛髮的味道,像薄荷清香摻合雄性的腥臊。

 

鈴鈴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接著側過頭看外頭點點斑斑的雨滴附著在氣窗玻璃上。

 

以前也是在一個溼冷天的上午裡,鈴鈴跟一個年輕男孩坐在湖畔石階。白靄沿湖環繞,迷迷霏霏,迎風細雨飄飄蕩蕩,男孩於是撐起外套披在彼此的頭上,他說這樣稍微能遮點雨。

 

毛料的外套垂覆住兩人背脊,男孩順勢伸手摟住鈴鈴,鼻尖靠近她的耳根,將暖甜的呼吸聲息傳遞了過來。男孩稱讚鈴鈴好香,鈴鈴並沒塗抹香水,但她仍歪斜了腦袋輕輕觸動男孩的前額,回應了他的讚美。

 

鈴鈴覺得踏實,也感覺到心中一股溫存甘美。兩人在外套裡似乎構築起了另一個小天地,因而外頭再冷也不要緊。

 

男孩突然提議要划船遊湖,鈴鈴笑著,沒有反對。上了船,一陣木香芬芳,租船業者告訴他們是新船,剛下水。男孩於是抓起木槳向後使勁推,嘩啦啦地舀動流水,船身緩緩前行。到了湖中央時,不知是運氣好抑或註定,雨水停止,男孩也跟著停止搖槳,抬頭看回岸上,鈴鈴也順著他的眼神轉頭瞧著。

 

男孩指著陰白灰迷的霧氣,說天氣晴朗時,能夠看得見岸上的椰子樹。鈴鈴微笑點點頭,她以前來過這裡,她知道那些瓷綠綠的樹葉在艷陽時迎風搖曳,翠香迷離,使人宛若身居於南方。

 

鈴鈴回過頭來後,男孩立即撫摸鈴鈴的臉頰,鈴鈴嚇了一跳眨了下眼睛,但卻感覺到男孩溼黏的手心汗裡有清雅的木頭味,想必是剛才持槳所留下的。

 

男孩把手移動往下,貼著鈴鈴的肚腹,他說,喜歡她穿紅色,還說,以後要有兩個孩子。

 

躺在床上的鈴鈴想了想這些畫面,胸口湧出一陣澀,於是她使勁抱住身上的外國男人,兩腿用力夾緊他的雙腳。男人醒了過來,眼神惺忪地看了一下鈴鈴,隨即吻了她的下巴,便再閉起了眼睛。

 

接客的時間結束,外國男人付了錢後離開了房間,鈴鈴則是走出了旅社,上了阿助的車子。

 

鈴鈴繫上安全帶後,阿助趕緊朝她靠了過來,他開口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他給妳多少?」

 

「五百塊囉。」鈴鈴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什麼,五百塊!有沒有搞錯?這死老外亂來,看他一臉老實樣還以為是老實人,沒想到搞這種飛機,沒先跟他收錢真是失策。幹,他媽的五百塊也敢來嫖妓,他走了沒?我去找他要……」

 

「靠吆,是美金啦,看你緊張成那副蠢樣子,人家如果真的要騙你早就跑啦,哪會傻傻地等你去找他,真是的。」鈴鈴調皮地說著。

 

「什麼,妳說什麼,五百塊美金?等等,現在美金幾比幾?我先算算,哇啊,快一萬五千塊耶,咱們運氣真好,遇到這麼闊氣的客人,美國人果然就是不一樣,真的有錢!」

 

「還不是老娘我功夫好,把他搞得服服貼貼的。」

 

「是是是,我早就知道鈴鈴妳最棒了。」

 

說完話後,阿助一邊開心哼著歌一邊發動引擎,車子又開始行駛了。

 

鈴鈴點燃了一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了出來,團團的白霧碰到了車窗邊後碎裂成絲絲細靄,飄浮在車內。

 

「接下來咱們去哪裡?」過了幾分鐘後,鈴鈴問道。

 

「對了,之前那個貿易公司的陳董打電話來,說他今天剛好在台北,想說要再找妳。」阿助答說。

 

「什麼,又是那個老色鬼,」鈴鈴變得不太高興:「真是夠了,每次都不好好做,都要玩一些花招,上次更誇張,還要我滴他蠟燭,我又不是搞這種東西的,死老頭,真是有夠變態的……」

 

「妳就看在人家老顧客又肯花錢的份上,忍耐一下嘛。」

 

「忍耐個鳥,那死傢伙的錢還真是有夠難賺的……」鈴鈴搖下車窗,用力投擲出菸蒂,隨即又點燃了第二根菸。

 

「喂,小姐,外面很冷耶,窗戶關起來好不好?」

 

鈴鈴沒理會阿助的話,從皮包裡拿出五百元美金紙鈔在手上捏了捏,捏完又拿到鼻前聞了一下,鈔票裡有剛才那外國男人身上的味道。

 

鈴鈴想起男人溫柔的眼神,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阿助見狀問道:「幹嘛,美金有比新台幣香嗎?」

 

不過鈴鈴依舊沒有理會他,只是抽了口菸。

 

冷空氣伴隨著雨絲不斷地從車窗灌入車內,過了幾分鐘後,阿助有點兒生氣地說道:「拜託,把窗戶關上好不好,我冷得快受不了了……」

 

「阿助啊,你說咱們能不能挑些比較好的客人來做呢?」鈴鈴回過頭來看著開車的阿助。

 

「有沒有搞錯,挑客人?小姐,妳嘛幫幫忙,妳是錢拿太多頭殼壞掉了嗎?做咱們這一行的,都嘛是被人挑,哪有資格挑人啊!」

 

車子已經開上了高架橋,速度漸漸加快,車窗外的隔音板牆往後奔馳得像是一抹灰白的紗幔。

 

「是啊,哪能挑人……」鈴鈴使勁地往窗外吐了一口煙後便關緊了車窗。

 

從前,少年跟她一起在湖上泛舟,他們計劃著如何組成家庭以及未來要有幾個孩子,不過以後,鈴鈴不會再想起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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