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隻鴿子,住在電線桿邊,那個四方型的木製鴿舍。

 

早年這底下附近有一個蠻大的鴿舍,裡面住了一、二十個同伴,那時大夥一起吃、睡,一起高飛,覺得很愜意。

 

可是不知幾時起,附近沒人養的貓,開始在夜晚攻擊我們,幾乎每天都有同伴死傷,從此,每到夜晚,我們都會輪流站哨,將傷害減到最低,不過每夜還是提心吊膽。

 

有一天,我被一位陌生人抓走,後來聽說是要配對,可是我對新環境實在不能適應,對新伴侶尤其討厭,雖然舊處所有貓的迫害,但我還是天天想念那個地方。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有一天,我被允許可以跟新夥伴一起群飛。這個機會我等了很久了,放風時,我二話不說,就直接脫隊飛回老地方。

 

回來一看,天啊,同伴沒了,鴿舍也倒了。

 

後來聽說,幾個月前,隔壁那個老頭子為了在他家院子播種,灑了<臭藥仔>,要殺死土地上的害蟲,可是那害蟲也是我們的食物呀!以前我常同夥伴一起在那院子吃蟲呀!所以那些夥伴,十幾隻就集體中毒死亡了。

 

天啊!只剩我孤零零的一個。可是月是故鄉明,我還是決定留下來。

 

我有翅膀,白天是我的天空,可是夜晚呢!這黑夜可是我的弱點啊。我們夜晚看不見,飛行有很大危險,而且生理時鐘,到了晚上也要休息,但是這裡的貓還是很多,而且越夜越活耀,所以非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不可。

 

我選了電線桿旁那間房子的窗戶上沿,那排磚塊突出的地方。在那裡睡覺很不舒服,尤其風大又下雨時,常會被淋濕,而且很冷,可是在這充滿殺機的地方生存,還是得忍受。

 

有一天,我看著對面那戶人家,那個年輕人釘了一個小小的鴿舍,我很高興。

 

可是他卻將它放在我睡的窗沿上,這個白痴,這樣貓不是很容易下來吃我嘛!害我那幾晚都離它遠一點,隨時提高警覺。

 

幾天後,他終於將鴿舍挪到電線桿上,現在的地方。但是對這個白痴的做法,我還是不能輕易相信,待我觀察了一個多月,確定沒問題,才肯飛進去睡,我可不想拿我的生命開玩笑。

 

這年輕人晚起,他吩咐隔壁那個臭老頭子,每天放一把玉米粒在地上餵我。吃飯也是我的弱點,我常會在制高點看得安全後,再飛下來取食。

 

雖然這兩人待我不錯,可是,經驗告訴我,不可跟人類做朋友,那時候人類有心無心作出傷害時,我就後悔莫及了。

 

就像上回那個年輕人,有個討海朋友來泡茶,閒談中,就說到他家旁停了一輛車子,每天都被四、五隻停在他家屋簷上的鴿子大便,便得整輛車子髒兮兮的。他說今晚,他要用網子抓牠個兩、三隻,兩晚就可抓光光,還問那個年輕人吃不吃鴿肉。

 

也不過大個便而已,就會引來殺機,這只有人類才做得出,所以打死我,都不會跟人類打交道。

 

還有那隻討厭的狗,叫什麼小黑的,每每當我啄食,就衝著我跑來,追逐一番。牠那白癡主人常說牠只是好玩,不會吃生肉的,有幾次牠就追著雞隻滿路跑,有一次,突然獸性大發,玩死了一隻雞,是不會吃生肉,可是會將牠玩死。所以對狗類,我也是避之猶恐不及,這就是古訓有言,不與狗同。

 

這小黑自認為受寵、權勢大,其實牠非常愚昧,牠以為聽得懂人話,其實牠只聽得懂甜言蜜語。

 

去年有一天,有一對夫婦帶小孩來找那個年輕人,小黑馬上搖尾示好。還坐在那位大陸新娘的旁邊,頭上被她摸著,舌頭吐著,眼睛瞇著,一付自我陶醉的樣子。

 

可是那女的卻對那年輕人聊著:我老家也養過一條狗,很乖巧,很顧家,養了十幾年了,有一年糧荒,沒什麼東西吃,我老爸有一天,拿把斧頭在背後,叫聲狗兒的名字,那一晚,我們就吃狗肉。她一邊摸著小黑,小黑還舔著她的手呢!

 

在這個鴿舍,我也住了一、兩年了,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每天看看底下的事物,有時也覺得有趣。如果天氣好,就飛到屋頂上,張開翅膀,曬曬太陽,不然,就飛上天空,盤旋個兩圈,生活不就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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