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創副刊部落格

那孩子就兔唇，其他都好。

身強體健、個性開朗，人逗人笑，反應也好，因此就顯得兔唇不好。

年長耆老都說破相，易漏財、剋親。

「就一張嘴，能剋什麼親？」命理相學之說牢不可破，幾句論斷就能把人說矮半截，母親好幾次氣得要哭，與人爭得聲尾都抖，就辯不過他人一張嘴。

幸好父母兩人都疼，玩具點心沒給少過，長輩不愛來便不來吧。

電影風風火火上映，孩子鎮日綁條披風在身後，咻咻咻除暴安良。那日母親帶他逛街，順手買了隻電影主角面具給他，他樂得唇縫都紅。

不久，家庭聚會落在他們家，夫妻倆素來與人為善，難得作東，家族老小幾乎到齊，兩張大桌圍得圓圓杯碗滿溢，每個人笑得嘴都咧。餐桌撤下後，眾人移師前廳，主人端出茶盤，消化未完話題，壺裡茶葉舒開，一時滿室生香。

突然，屏風裡竄出蝙蝠俠，百來公分一個小人，碩大面具就佔去三分之一高。面具上半部是蝙蝠俠黑色面罩，只露出凜冽眼神；下半部仿擬電影主角顏面，嘴型精緻完美，雕塑得剛毅嚴實，像吃了許多苦，惜字如金。

面具下已接孩子胸口，瘦小身形四肢皆不合比例，頭長身短讓英雄顯得滑稽，笑果十足。長輩突見一顆大頭竄出先是一愣，警醒後紛紛笑不自抑。孩子受氣氛鼓勵，還頻頻做出耍帥動作，面具不牢，舉手投足中歪頭晃腦，眾人衝著孩子又是爆炸笑，笑還帶咳，臉都皺歪，沒一張完好。

孩子父母也欣賞般微笑，眉心如茶葉入水，緩慎的鬆展開，望著眼前。

室內人多，孩子動兩下耐不住熱，伸手卸下面具，蝙蝠俠像被摘頭，臉殼一歪，隨即被丟茶几上。拿下面具後孩子還在喘，鬢邊都滾汗，一張臉紅通通朝眾人笑，唇上細縫岔入幽微無盡黑。

眾人臉笑僵了，表情都硬起來。

「我是蝙蝠俠！」孩子純真，拿下面具還玩，擺英雄孤傲姿態。

「你現在不是了啦，要戴上面具才是啊！」喊聲多源，不知所從何來。

孩子低頭看桌上面具，面具嚴肅的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