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荒涼的耕地,曾經是讓李杰一家人填飽肚子耕耘豐收的土地,就在那一天的意外,李杰從此家離破碎,陪著阿爸一起住在蓋著墳墓的土地上。故事是這樣子發展著……

  「阿爸,你看,這是大伯給我的遙控飛機。」

  「現在人這麼厲害,飛機這麼小還可以飛唷!」
  「阿爸,長大後,我開著飛機載你去環遊世界。」

  那一年,我只有9歲,慢慢的常常看到大伯回到鄉下。當時我上課的全校只有六個人的小學,在鄉下偏遠的地方,關是上學就要離家爬山涉水一個小時,所以村民們幾乎都往台北去了,阿爸的耕地是爺爺留下來的,阿爸捨不得離開這片田,於是我們一家五口都留了下來。妹妹只有7歲,平常跟著我一起走路去學校,阿爸和媽媽則是準備田裡的一切;阿!還有一口,是我們家的黃仔,是一隻母土狗,也會跟著我一起上學。

  大伯,是爸爸的哥哥,也就是我們的親戚,當初拋棄了這些田地交由給阿爸管理,自己獨自一個人去台北發展,很順利的做出一番事業,在台北開出了店面,如今還多了許多連鎖分店,可是成功的他卻跑回家跟阿爸爭取田地。

  「當初你選擇到了台北,我也有給你錢,你也把這些田送給我管理,你有什麼資格來討?」阿爸很生氣的對著大伯吼著。
  「我只請你幫我管理,沒有要送給你。」
  「你在說什麼?當初你明明就不是這樣說的。」
  「你給我的一點錢算什麼?你不還我,我們就法律見。」

  已經看了好幾次阿爸拿著掃把把大伯給趕出門,看著阿爸和大伯幾次的吵架,這些土地對於已小富有的大伯,到底有什麼價值?其實我也看不出所以然來。過了幾天,真的收到了法院通知單,不識字的阿爸總是把被郵差從門縫丟入的信件集中起來,等到有空再一封一封拿出來,問我這些到底是什麼?

  「李仔阿!這是什麼阿?」
  「阿爸,這是法院通知單阿!你怎麼這麼晚才問我阿!」
  「蝦米阿?法院通知單唷!」
  「黑阿!阿爸。是大伯請法院寄過來的。」
  「上面講什麼拉?」
  「明天要開庭拉!」
  「管他去死拉!吃飯卡重要拉!明天我還要去田裡。」
  「不過阿爸,不去不行拉!」
  「為蝦米啊?」
  「你一定要去阿!」
  「在哪裡阿?」
  「台中阿!」
  「啥?要去台中?這麼遠唷!」
  「不管安怎,你一定要去,知沒?」
  「賀拉!賀拉!」

  我和老師請假,留著媽媽和妹妹及黃仔在家裡,我陪著阿爸上了台中,由於沒有任何證據,阿爸當然被判決霸占別人家產,回到家後卻看到一團亂,媽媽和妹妹躺在沾滿血海的客廳上,而黃仔一命嗚呼的躺在門外空地,阿爸看到這些景象根本是嚇壞了。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阿爸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伯這時候卻也來了。

  「哇!剛剛拍電影嗎?」
  「你說,這是不是你搞的鬼。」阿爸很激動的拉住大伯的衣領。
  「不是我,給我放開你的手。」大伯把阿爸的手給打掉了。
  「我是來跟你要地契的,你還不還我?」
  「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笑話,在法院上你也看到了,輸的人會是你,不是我,你還是乖乖的交出地契,私下和解,才不用去吃免錢飯。」
  「你……
阿爸氣的直接往大伯臉上給揍了下去。
  「王八蛋,沒關係,我現在就去驗傷,再加ㄧ條。」

  大伯氣呼呼的走了,臨走前一直嗆聲要去驗傷,而阿爸是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恍神自言自語的說:「只不過是幾塊土地而已,我又不是貪錢,當初把所有的錢都給他去台北發展,現在身上哪來的錢?一家人只能靠著這些土地生活。現在,什麼都沒了、都沒了,哈哈哈哈哈!」阿爸說完後衝出了家門口。

  我跑去找學校老師幫忙,老師先請來了殯葬業處理,也報了警,到了深夜阿爸獨自一個人喝得爛醉回到家,家裡面還留著幾位警察在等阿爸,我和阿爸就這樣的半夜去了警察局做筆錄,做完筆錄後回到家也已經天亮了,阿爸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足不出戶,家裡沒有錢的他們,只好請殯葬業者簡單的處理後事把屍體載走,所以連個頭七和喪禮也都沒有,我也承受了不少打擊,但是看著阿爸一天天的關閉自己,心裡面也感受到非常不捨,只好每天學著阿爸以前的生活,努力去耕田,學校再也不去了。

  可是大伯還是沒有放棄這塊田地,這一天又來到了田裡。

大伯:「嘿!孩子,努力耕田阿!豐收之後也都是我的啦!哈哈哈哈哈….

  大伯一直不斷的開懷大笑,而我無視他的存在,努力的耕我的田。大伯很滿意的來回走在這個田的四周,還摸著下巴的一直點頭,甚至還自言自語的說:「這個田這麼大,如果政府變動為商業用地,那我可發了。」

  「這裡這麼偏僻,哪可能變成商業用地。」我喃喃自語的說著。
  「死小子,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沒良心、黑心肝,錢奴啦!」
  「王八蛋,你有膽再給我說一次。」
  「我說,你的心肝是黑的,沒良心啦!這次聽懂了沒?」

  大伯被我這麼一激,把褲腳捲起想來抓我,可是不熟悉田地的他,哪可能真的抓得到,我跑東、他追東,我跑西、他追西,也狠狠的摔個四腳朝天,看著大伯全身狼狽都是泥土的樣子,也讓我捧個肚子笑個不停,太陽也漸漸的要下山了,我不理會大伯,直接拿起了燈籠,準備要幫忙照著回家的路。

  「死孩子,帶我回家啦!」
  「我為什麼要帶你回家?這裡又不是你的家。」
  「這裡沒有燈,我怎麼回家啦!」
  「不是要變商業用地嗎?那你就好好睡在這塊田上啊!」
  「你這個死小孩,我就跟在你後面。」

  而此時此刻我的前方,也有盞燈迎面而來,燈光越來越近,原來是阿爸,阿爸對著大伯說:「快點跟上!」說完就顧著自己往前走了。

  「嘿啊!快點跟上,聽到了沒有。」說完後我還不忘了對大伯吐吐舌頭。
  「等我上來,一定扒了你的皮。」

  小張費了一股心力才爬上路地,眼見我們快走遠,也加快腳步的趕緊跟上,沒有在這裡過夜過的大伯,並不知道這裡是如此的淒涼,冷到他一直搓著自己的身體,也不敢發出半句聲音,很乖的一直在我們身後走著,也不忘了東看看、西看看。

  一到了家,我邊關門邊對阿爸說:「阿爸,你好久沒出家門了,看到你真開心。」阿爸卻只是看了我一眼後,又默默的回房間,而大伯則是趕緊想把身上的髒衣服脫掉,並且說:「你的衣服借我。」阿爸突然從房門丟了一套上衣和褲子,大伯順手接了,看了看就穿上去了。

  「呼!你的體型還是跟我差不多!看,不大也不小。」
  「那麼,死小孩,你去睡你妹妹的房間,你的房間讓我睡。」
  「哪有人這樣,住人家家裡還把人家趕走。」

  阿爸突然開起房門說:「李仔,你去睡妹妹房間。」說完後阿爸又默默的回房門了。
  
  「看來還是你爸爸識相,死小孩快去睡你妹房間吧!」
  「好啦!做賊心虛。」大伯被我瞪了一眼後,我也去了小妹房間準備睡了。

  這一晚,大伯似乎睡得不太好,一直大吼大叫,而在妹妹房間的我一直用棉被蓋住自己的耳朵,也被大伯的吼叫聲感到很不耐煩。

  「厚唷!為什麼要帶一個累贅回家啊?」
  我起了身,翻開棉被,受不了的下床,一步一步接近去妹妹的房間。

  當我打開門後,卻看到媽媽、妹妹、黃仔和阿爸一直在教訓大伯,媽媽站在大伯面前,頭破血流的都不說話,妹妹則是抓著小張的脖子不放,而黃仔這條母狗卻擺著準備攻擊的姿勢在旁邊等待,而阿爸則是安靜的坐在旁邊,好像大家都注意到我來了,每個人看我一眼後,媽媽和妹妹及黃仔都不見了,我一直大喊著:「媽媽,你在哪裡?我是李仔啊!出來見見我啊!」
「媽媽、媽媽,快出來見我。」我崩潰的一直在自己房間大哭大喊著。

  「咳咳、咳咳!」大伯一直咳受。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媽媽和妹妹還有黃仔都不會死。」我一直敲打著大伯。
  「死孩子,關我屁事啊!」
  「你還說不關你的事情,都是你,爭什麼家產,你是壞人、壞人啦!」
  我一直哭、一直哭得一直打著大伯,大伯卻沒有回話的看著我,任由我一直打、一直打,當我安靜下來後,只見大伯一直看著我。

  「弟弟,我真的沒有害嫂子。」
  大伯對著阿爸講話,阿爸冷眼看看後又回到房門去了。

  隔天早上,大伯跟我道別了。

  「孩子,我真的沒有害你媽媽,或許那場官司讓你們離開家裡,但是兇手不是我。」
  「不管怎樣,你都是兇手。」我對著大伯大吼著。
  「都是你,我媽媽沒了、妹妹沒了、黃仔也死了,現在阿爸也怪裡怪氣的。」
  「都是我,你要我怎麼做?我真的不是兇手。」
  「那你找出兇手、找出兇手啊!」說完後,我直接把大伯推出去,緊緊關閉大門。

  我人依靠在門上,聽到大伯在門外說著:
  「我是愛錢,但我真的不是兇手。」
  「我找給你們看,我真的不是兇手。」

  大伯一直不斷強調自己不是兇手,可是我的臉已經淚流滿面,不管是不是兇手,又如何呢?這麼偏僻的地方,警察也不會想要辦案,即使找到兇手,媽媽和妹妹以及黃仔也不會活過來。

  回到台北的大伯,馬上請了偵探去調查我們一家人的經濟狀況和交友狀況,可是調查出來的結果都是:「單純」兩個字形容。

  「他們一家人生活作息都很單純,不太可能會有什麼得罪人的地方。」偵探家文雄說著。
  「那這次兇殺案是怎麼一回事?」
  「附近也沒有攝影機,要找兇手實在很難。」偵探家文雄又繼續說。
  「多少錢我都給,我就是要找出兇手還我清白。」
  「這樣子的話,費用會很高唷!」偵探家淑芬在旁邊也出聲音回答了。
  「因為那裡實在沒有什麼證據可以找到兇手。」淑芬又繼續說。
  「附近也沒有攝影機,要找兇手實在很難。」文雄也接著說。
  「我們唯一的方法就是進去他們家裡蒐集證據了。」
  「好,你們進去。」

  大伯帶著兩位偵探進入了我們家,一開始也是被我想趕出去。
  「我叫文雄。」
  「我是淑芬。」
  「這是我委託來的私人偵探,要來調查你們家的案件的。」大伯說著。
  「你這害死我媽媽的兇手,沒有資格進來家裡。」
  「孩子,我沒有。」大伯對著我說著。
  「我媽媽和妹妹的後事,都沒有辦法辦理,都是你這個殺人犯害的。」
  「好!我出。」
  「不需要。」阿爸突然從房裡走出來說著。
  「叫殯把媽媽和妹妹葬在我們家土地下就好。」
  「什麼!弟弟你瘋了嗎?把弟妹葬在這下面。」
  「我說葬就是葬。」阿爸說完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文雄,又看了看淑芬,馬上又回到房間去了。
  
  「我弟弟自從家裡出事後,就變得這副德性,你們別放在心上。」
  阿爸又突然打開房門說:「講話注意一點。」說完又把房門給關了起來。
  「呵呵!你們別在意,盡量蒐證,盡量蒐,快點還我清白。」

  大伯和兩位偵探,都覺得背後有股涼意吹過來,而大伯其實隱瞞了鬧鬼事情,深怕兩位偵探知道後就不敢前往調查。大伯直接對著屋子喊:「弟妹,不是我殺害你們的,你要還我一個公道啊!」說完這句,背後的冷風又直直的吹過。

  「文雄,這裡好冷,我們趕快蒐證,蒐完就回家去了。」淑芬有點害怕的催著文雄。
  「膽小鬼,偵探都當這麼久了,居然還會怕。」
  「人家真的怕嘛!」
  「那你先回家啊!」
  「唉唷!好嘛!趕快工作、工作完就回家。」
  「呵呵,麻煩你們這對情侶偵探了。」

  而我也乖乖的在一旁,看著這對半斤八兩的偵探裝模作樣的工作,當下我只想著,果然怎樣的人就找到怎樣的人做事情,我一點也不期望這對情侶偵探可以為我媽媽的案情貢獻出什麼,可是我似乎也真的太小看他們了,畢竟他們再怎麼兩光,還是有幾年的經歷在。過了一會,他們居然在桌子的底下發現了,指甲抓痕。

  「看來這是被害的人抓痕。」文雄說著。
  我跑去看了看說:「看來這是媽媽的指甲抓痕」
  
  文雄接著模擬案發現場的樣子,一直表演著、表演著,說得頭頭是道,可是我卻一點也不覺得文雄真的有那麼厲害的功夫,可是幸運的他卻在表演同時,不小心撞到椅子,而椅子下也發出了咚巄的聲響。

  「這不是戒指嗎?」文雄拿著戒指說著。

  我一直盯著這枚戒指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阿爸的戒指會在這裡,這是阿爸跟媽媽的結婚戒指,阿爸一直都戴在手上的,難道真得是我想的那樣嗎?不會的,我不相信。我心裡面一直反覆著在思考、在打轉,到底為何阿爸的戒指會在這裡。緊張害怕的我,直接從文雄身上搶來戒指,並且說:「夠了,你們這些假正經的人,全部滾離我家中。」

  「我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捏!」
  「不需要,鄉下地方警察都不管我們了,甚麼都不需要。」
  「滾~你們給我滾!」

  小張和兩名情侶偵探,就這樣被我又推又擠的趕出了門外,我手上拿著戒指,一直在看著戒指,阿爸聽到我把人趕出去的聲音,也出房門,看到了我手上拿的戒指,就搶來說:「我的戒指,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太棒了,我的戒指終於找到了。」阿爸一直摸著他的戒指。
  「乖!以後不會在丟掉妳了。」
  「我們在一起了。」
  「妳放心,我不會再打妳了。」
  阿爸一直對著戒指自言自語,就這樣的慢慢走回房間。

  而家門外,那對情侶偵探突然大叫一聲的說:「鬼啊!」
  我馬上闖出門去看,卻看到他們在古井處,卻吊上了一個屍體。

  「這….你們家的古井怎麼會有屍體啊!」大伯跌坐在地上,結結巴巴的看著我問著。
  「這衣服,這衣服是阿爸的。」
  「什麼?這是弟弟的?」

  我呆住了,馬上衝回家裡,一路上一直叫著:「爸、爸」。最後,我推開了阿爸房門,卻聞到一股酸霉味,大伯和兩名偵探則跟在我後面,大家同時捏住鼻子,當我打開燈,裡面十分髒亂,阿爸也不在房間。

  我找不到阿爸了,阿爸拿了戒指後就消失了,但證明了阿爸死了,那古井的屍體是阿爸的,原來這段日子我都跟著阿爸的鬼魂生活,阿爸一直都待在房間足不出戶,本來以為是失意了,結果卻是死了。

  大伯和情侶偵探安慰著我,要我不要難過,總有一天一定會找到真兇。其實我心裡面清楚,真兇就是我的阿爸,但是幫兇卻是大伯。當我進入阿爸的房門那一刻,我的眼睛浮現了命案現場,阿爸追趕著媽媽,媽媽一直拼命掙扎,我看到媽媽左手抓著桌子,而留下了指甲痕跡,而阿爸的結婚戒指這時候也脫落了,掉到椅子下,妹妹這時候抱著洋娃娃出來了,嚇得大叫一聲,也被阿爸打暈了頭破血流,黃仔也一直對著阿爸「旺旺」叫,最後也都遭殃了。

  畫面中的阿爸做完案之後就投井自殺了,而我也剛好從學校幫自己和妹妹請假回家,在回家路途先遇到了阿爸,就直接和阿爸上去打官司了,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在我身邊的都是阿爸鬼魂,阿爸知道自己的官司一定會輸,認為自己養不起全家人,所以就乾脆自己解決掉所有人了。可是不放心祖產的阿爸,以及掛念著戒指的阿爸,心事未了,才一直出現在家裡。

  小張看著阿爸們都過世了,也不想去爭奪祖產了,而阿爸、阿母和妹妹及黃仔,也都全都埋在這塊土地下方,我也自己跟他們住一段時間了,自己煮飯、種田、洗衣服,樣樣都要自己來。現在,小張在等我,他對我說:「孩子啊!跟我去台北發展啦!」希望,我真的可以展開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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