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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草地上,妳如此地道:「流星在燦爛燃燒的一刻,最美。只是,流星再怎麼美麗,也只是曾經。」
  躺在山坡有意無意的舉起一側肩上,仰望鑲滿星鑽的夜幕找不到褶皺,枯枝靜默地躺在朝天而笑的草皮裡,嘲笑誤解山坡躺似電影院沙發的我們。有時一種寫照,是否肯定的了解出乎意料沒有被注目的理想?是山坡像沙發,抑或是沙發根本是以山坡為本,營造在人造建築物中依然有自然吹奏的假象?

 

  妳如此地說,我如此地道:「因此,妳所渴望的,並非璀璨的瞬間,而是永久無垠延伸的永遠?」妳抬起頭,拒絕著我的視線,道:「流星雖美,但終只在一瞬之間,與其渴望那不知何時才會劃過天際的火花,不如享受滿天永久存在的星空。」

  望盡妳眼角餘光,現在我的眼裡只有夜空。沾滿星辰的五線譜,是首用眼便能聽輕一曲響樂的月章,思想在耳旁餘音繞梁,手中的交錯,總忘記在嗅覺中念念不忘的凝結。此時此刻,我輕道:「只是……」

  妳重複道著:「只是……?」

 

  只是,被春翼喚醒而睜開身瓣的花兒,只為瞇起雌蕊享受兩個小時的日浴;

只是, 夏日汲汲營營唱著繁榮的薄蟬,用著僅有兩星期命劃出每一天的炎熱; 只是,秋楓揮著殘破的單臂離別楓樹無奈地放手,飄出滿山秋楓凋落的葉語;只是,墜落滿布冰封大地的白雷,燃燒盡無數被稱為美麗的銀色山脈。

  只是,無論如何,像眼淚般畫花星空的流星,總是夜空中最閃耀的,儘管它只存在一瞬,卻使人們無可避免地期待著它的出現。

  只是我偶爾,也想要它永遠的存在著。

 

  妳道:「你像個傻瓜一樣拿著相機作什麼?」

  舉著相機停在半空中,我按不下快門。

 

  毫無意義的,渴望著山坡上翠草永不枯萎的我們,總在群花綻放最美麗的那夜妄想如何永遠擁有這瞬間的輝煌。彩蝶的飛舞是因忍受著緩緩爬行的那段醜陋過去;竹葉承受著唯有單青的樸實只為在十年過後開著幾小時的白花。蝶舞後、竹綻後,凋零的那塵灰燼終會飄來,燃燒過後的風霜總是如此的滄桑。令人恐懼著,懊悔著,秋風落葉帶來血紅的死亡氣息,迎接大的安息的冬日終將走過,雙鬢也跟著慘白。

  試問誰能不感慨流星失落後對滿天依然閃耀的銀河,此時此刻無論再如何的美麗終只剩眷念流落夜幕上的皺紋,激起的河花,正散落著今夜的繁華,灑在人們自私的希望之上。

 

  世界為美麗的瞬間醜陋一生,我們卻忽略著,只渴望永遠凝視它們最美麗的那一瞬間。手拿起相機,我再次錯過流星。也許我們都太過狂妄,狂妄地把世界的美理所當然地去捕捉,卻從未靜靜地欣賞那僅有一刻劃過的流逝。我的相機,該為誰開,該為誰亮?

  流星的軌跡像刀刃般畫過,還是刀刃的軌跡像流星般畫過? 

  我的相機,終於不再按下快門。

 

  放下相機,驚起草叢間的慌亂。卻聽妳道:「聽說流星可以許願,你會想許什麼願望嗎?」

  我轉頭,對上妳的視線,望著妳面無表情的臉龐。偶爾會有錯覺,錯以為不常笑的妳就像此刻銀河滿天奔流的群星般,而在群流間激起水花的流星,是妳的笑容。原來我總在鏡頭前捕捉妳似有似無的微笑,卻因此忽略妳無情下的七情六慾。當渴望留下瞬間的那刻,或許就把錯誤帶到永遠,把回憶用冰冷的照片掩蓋,還能存在多少的真實?拆下永恆的面具,我將時間還給瞬間。

  抬起頭,我輕輕道:「再讓我看一次流星。」

 

  瞬秒,天空下了雨。血紅色的雨,血紅色的流星群,來自血紅色的星宿二。

  無法實現的夢,無法實現的雨。因而更美。

  夢,只有瞬間,沒有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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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terature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