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脫離一些注視之後,我以一種安穩的姿態,試著再度與自己相處。

 

沒有朋友之間的歡樂笑語,沒有需要精心裝扮的約會,沒有忙得一頭汗的公共事務,星期六的下午,送走要回家的室友們,我獨自騎著車在台南市的舊書店,隨心所欲地隨目光注視之處游移、停駐,時間的長短快慢就操在手上,不需要為了誰遷就一些。看來簡單的獨處時刻,卻是我近日來奢求的一種幸福。

夏天到了。台南的初夏午後,陽光燦爛。

正是百花盛開的時節,空氣隨著熱流的蒸騰,混凝了洋紫荊的淡香,隨著光束纏繞在我身邊。行經路旁,行道樹不甘寂寞,開了一樹的奼紅,在風中婀娜擺動。人群如流一般自身邊經過,周末總帶著世界和平的歡樂感,人聲鼎沸之中有種大隱隱於世的瀟灑錯覺,感覺自己是個寂靜的個體,與世界無關。

 

逛了一下午的舊書店,彷彿尋寶者蒐集了滿袋的好奇心與飽足感,終於饜足。歸程面對夕陽西斜的餘暉,天光爛漫,微風徐徐。回到家迎面的是一屋子的昏暗,不同於從小到大以來面對巨大失去的黃昏恐懼症,今天的心情卻格外明朗,彷彿找回了自己的空間,回到了一個安全之處,不自覺地放鬆了起來。

或許就是連日的奔忙,太需要顧及除了自己之外的他人,承擔了一些不能說是負荷的負荷,才會對此刻的孑然一人感到無比的輕盈與舒適。有人陪伴是好的,一個溫暖的胸膛或是一雙穩健的手掌都能令人心安,但能夠掌握自己的質量卻更令人感到欣喜。無論何時何地,唯有內心裡自己的聲音能天涯相伴。而與他者的聯繫與距離,不論親疏,則是唯恐苛求一般,無法時時掌握。

 

傍晚去跑步,想更貼身地與自己相處,感覺到心跳與汗水在身體的激烈動作之下產生了存在的觸感,風速之中,耳邊呼呼而過像是時間流淌的聲音,眼睛只注視著公園地磚如同倒退的風景一般自腳下退去,機械式的動作配合呼吸的節奏。想法如同音符一般一顆顆躍入腦海。想好好對待自己,珍惜每一個想法,不要再小看每一個可能抵達自己的暗示。

 

去人群之外,去惦記著自己。

去世界的邊緣,去靜默之中靜靜思索。

去感知身體的預兆,去細品每一個小小想法。

去孤獨的國度,沒有他人能參與的國境,找到那樣的密道,在眾人之前或是人群之中都能夠開啟,並輕易到達。

去自己的心理,去揣測心中未知的部份,唯有自己值得費盡心思地去理解。

去觀察真切的想望,去聽見時間的密語。

去體會一個完整的自己。

 

TO BE ALONE,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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