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
電視機黑了，成了一塊塑膠
墨城的大部分
躲了。
桌上：領帶、手鏡和指甲刀呢
所有的東西一下子，不是缺嘴巴
就是
少了臉面
黑啊
沒有聲音
它們都不理我：
我長得好看些，也是錯麼
漫長的夜啊，坐在桌前，問。
問誰呢
問著玩
●櫃子
春來墨山，墨山生土，土生柳木
柳木生了
一個小櫃子
青青的屋舍裏一個黑櫃子
櫃子邊坐著閒人、閑桌子、閑椅子
打開櫃子門，櫃子就吱嘎吱嘎地
叫
關上門，櫃子也叫
櫃子有一點不舒服啊
這麼大好的春天，這麼空寂的屋子
櫃子啊櫃子
你別不舒服
好麼
●窗口之夜
一堵牆，破一點點，為
好玩
視窗，就是牆的一個破洞
它成天瞪著我像比我有道理些
像比外面那些人也有道理些
道理，有什麼好玩啊
你瞪吧瞪吧
瞪又不疼
不疼不癢的
一個視窗
它時時處處開在我身邊
從出生到現在到死
它瞪著我的一舉一動
像我是個寶一樣
它瞪著我周圍的牆壁和一切草木魚蟲
似乎它們也是寶
視窗，它的眼裏全是寶啊
全是紅的、藍的、綠的、黃的、紫的——
和墨城的夜晚一樣
●離別墨城
這麼多樓房、道路、廣場
原來只是一些立著或躺著的牆
這些年了我沒發現
每面牆都板著自己的
水泥臉，像誰欠著它們八百萬似的
是誰欠了它們啊
我要走了
是誰
欠著它們啊
●墨湖邊的柳樹
站在墨湖邊
看著這棵柳樹，很直，像電線杆子
柳樹沒觸動我什麼
我哭
我替那些看著它發愁的人
難過
柳樹，還是沒觸動我什麼
我笑
我替某些愛它的人
高興
柳樹，不會觸動我什麼了
我複雜
我替某些沒被觸動的人
發呆
所有這些難過、高興和發呆的人
其實都是無聊
於是我也替他們
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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