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他們說我是公主殿下，於是我成為了公主殿下，即使當時舞台上還有著其他的公主，但一定就是這樣沒錯，因為我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妳演得好棒喔！
謝謝。
我很優雅，就像我在故事書中看到的公主那樣回禮。幼稚園活動中心的舞台裡邊，演完白雪公主的白雪公主們一起在後台吃著蘋果，也許是因為沒有巫婆，所以大家都吃的非常開心，不怕王子不夠。
我也和他們一樣啃著蘋果，但是看到爸爸媽媽來了，我趕忙停下我的嘴，拿著咬了一口的蘋果跑到他們身邊。
爸爸媽媽沒有對我說什麼，只是看起來很滿意的摸摸我的頭，然後環視了一圈滿是公主和王子的後台，便帶我回家。
九點了，太晚了。媽媽說。
我們的家是公寓，就是那種一棟大樓其中一層的其中一部分。我的同學也幾乎都是住在這種地方，不過有一些人他們有自己的房子，就這樣一整棟，不像我們只有一個部分。可是，我不羨慕那些人，因為他們的房子太小了，也不高。像公寓這種大大的房子，才是適合公主住的。
所以我喜歡這裡。
我們的家除了客廳浴室和廚房之外，有三個房間，一個是爸爸和媽媽的，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堆放雜物用的。
雖然他們不准，但我偶而會偷偷跑進放雜物的房間，因為裡面很亂，東西很多，甚至有電鋸和斧頭，以及一些很舊的皮帶，感覺很像是森林裡的小木屋，隨時都會有小矮人跑出來。
我沒問過裡面的東西是哪裡來的，但爸爸有時候會只穿著內褲，坐在沙發上說自己以前的事。他好像曾經跟小矮人們一樣，是在山裡工作的，只不過當我出生之後，山裡就不能進去了，他也沒辦法工作，然後就只能在家裡抽煙看報紙。
我很想問爸爸有沒有看過小矮人或巫婆，可是他一說起故事就不會管我，當然我也沒辦法問他。
至於媽媽，更不可能。
她每天都比我早起上班，我睡了之後才回家，一個禮拜說不定只能見上一面，甚至有次個了一個月我才又見到她。但即使媽媽如此忙碌，她仍非常注意我的學習，讓我上補習班、才藝班，她也積極的參與學校的活動，甚至當上了家長會長，拼命的和老師跟學校爭取關於我的權益。
我非常喜歡他們，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
２
每天早上，媽媽總是幫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開車送我去上學。
學校裡面的老師都對我們很好，尤其是我的斑導師——小豬老師，我最喜歡他了。小豬老師他胖胖的，跑步也很慢，但是他說的笑話非常好笑，全部的人都很喜歡他。
不過，有一天，好像是星期二吧，記得是點心裡有我最喜歡的布丁的日子。那天，營養午餐中出現了我最討紅蘿蔔。我不喜歡紅蘿蔔，沒有特別的理由，就是不喜歡。所以我就偷偷拿到垃圾桶去倒掉。
這是我第一次有剩菜。但卻那麼剛好的，就在我拿到垃圾桶旁邊時、被小豬老師看到了。他說，他小時候很窮，有東西吃的時候都是抱著很感謝的心情吃掉。他不喜歡有人浪費食物，就跟我不喜歡紅蘿蔔一樣。於是，老師便在全班同學的面前用藤條打了我的手心三下。
藤條落下時，手心就好像被火燒到般的一陣灼熱，接著便出現了一條紅線。老師打了三下，出現了三條紅線。一直到那天下課時，我的手心都還有些麻麻的。不過，當我把手心秀給同學們看時，他們都露出了佩服和羨慕的眼神。
因為我是第一個被小豬老師打的學生，也是從開學以後班上第一個被打的學生。那三條紅線就像是表示榮譽的勳章一樣，讓我在班上的地位更加崇高。沒辦法，誰叫我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回家後，我把手上的勳章以及在學校發生的事說給了剛好在家媽媽聽。媽媽趕緊拿出數位相機，拍下即將要消失的紅線。我想，她應該是以非常高興但卻又怕沒辦法保存住紅線的心情，拍下照片的吧。
隔天，我到學校去時，小豬老師不見了，換成了一個很老的老師。
我曾問過老老師說，小豬老師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教我們了？
老老師說，小豬老師生病了，需要好好的靜養，所以回老家休息了。
雖然如此，但老老師並沒有說小豬老師什麼時候回來。當我還要繼續問下去時，上課鐘聲響了。
老老師也很有趣，不過他不常說笑話，他的手指像枯樹枝一樣又細又長，臉上的縐紋很多，如果螞蟻爬進去了，我想一定會迷路的吧。老老師很少在講台上上課，他比較常在教室裡繞過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散步一樣。
我在班上也是第一名的公主，因為我上的才藝班比別人多，所以我是第一名的公主。
但是，即使如此也還是有一些男生不喜歡我。他們會在老師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欺負我。尤其是坐在我前面的那位男同學，座號五號。
雖然他跟其他的女生都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會在下課的時候偷偷拉我的頭髮，或是用小紙屑丟我。
也許是因為他要做壞事時被我發現吧？
記得那是個太陽很大的日子，我因為不舒服所以提早離開了正在舉行升旗典禮的操場。那天他是值日生。我要走進教室時，看見他從我的書包拿出音樂課要用的笛子，似乎正準備拿來練習等一下上課要考的曲子。
我想，他應該是忘了帶笛子吧。雖然偷別人的東西不好，可是如果因為這樣而害他被老師罵也不太好。我決定原諒他。
不過，當我走進教室跟他說沒關係你繼續吹的時候，他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比蘋果還要來的紅，慌慌張張丟下笛子跑走了。
那次之後，五號同學就更常欺負我。即使正在上課，他也會偷偷的轉頭用鉛筆的筆尖戳我。雖然不會痛，而且還有些癢癢的，不過我很怕萬一我大笑出聲的話會被老師罵。
他第三次用鉛筆戳我的那天，我跟身為家長會長的媽媽講了這件事。
第二天，五號同學不見了，老老師說他轉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真可惜，我很喜歡他的說。
３
我是可愛的公主殿下，大家都很喜歡我。雖然我只有小學一年級，但是我認得很多字。
我很喜歡聽故事，住在我隔壁的大哥哥很喜歡講故事。當爸爸媽媽要一起出去的時候，我都會到大哥哥那去聽故事。大哥哥長得很高，媽媽說他會寫故事，所以她允許我去大哥哥家玩，順便學寫故事。
不過，我不喜歡寫故事，因為我認識的字不夠多。在班上是國語小老師的我，會的字沒有大哥哥多，所以我只有聽大哥哥說故事，沒有寫故事。
大哥哥的房間比我大，因為他是大人了，他的房間裡擺了好多的書，而且都放在比我還高的書櫃上。他就像我的專屬侍衛一樣，會依我的要求給我我要的書。當他不知道我要看的是哪一本時，我就會要他抱起我，讓我自己找我要看的那本書。
除了故事書以外，他的房間也有好多的漫畫和很難懂的書。
我也很喜歡看漫畫。因為漫畫的字很少，還有很多的圖片，就算沒有注音我也看的懂。而且，漫畫裡的城堡王子和公主都比繪本裡面畫的還要來的美麗、豪華。看著這些美麗的圖片，我有時也會希望，能夠有一個王子在我陷入近乎永遠的沉睡時把我吻醒。我們一起回到他的城堡，一如所有的故事般有個美好的結局。
另外，還有一些書和漫畫，講的是一群人到處冒險的故事，他們雖然很弱小，但是卻能突破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往前邁進。這類的故事，往往讓我看的入迷，甚至是媽媽來接我了，我都還捨不得放下。
妳可以帶回去看喔。大哥哥這樣說。
真的嗎？
嗯，明天再還就好了。
謝謝哥哥！
我很高興的擁抱大哥哥，他有些害羞的搔了搔頭。
媽媽妳看，這些是大哥哥借我的！
回到家後，我把借來的那十本漫畫拿給媽媽看。那是這一段故事最緊張刺激的地方。
媽媽拿了其中一本來看，她皺了皺眉，把漫畫收進櫃子裡。也許，媽媽是要等到有空的時候在坐下來好好看吧。
我回到房間，繼續翻著剩下的九本漫畫。
雖然媽媽拿走的是中間的那本，不過我還是看的很高興。
但奇怪的是，我要把看完的漫畫拿去還給大哥哥時，他卻說我不能再去了。我問他為什麼，他支支吾吾說了很多，可是我聽不太懂，他好像也知道我不懂，露出了有點遺憾的微笑後就把門關了起來。我也沒把漫畫還給他。
我想，應該是因為我沒有把漫畫看完的關係吧。
可是媽媽也不知道被她拿走的那集放到哪去了，所以我只好趴在床上晃著腳，重覆的看那幾本漫畫。
４
我是聰明的公主殿下，可是因為我年紀小，不懂的事還很多，所以我必須上補習班。
星期一到星期六，我總共要上三個才藝班和三個補習班，星期日則是安親班。雖然學校三四點就下課了，但是我因為要補習，所以晚上六點多才能回到家。那時候，很多的卡通都演完了，只剩下新聞報告。我不喜歡看新聞，又不能跟以前一樣去大哥哥家，於是便回到房間去看向大哥哥借來的那九本漫畫。
雖然上補習班很辛苦，但是爸爸媽媽說不補習就沒辦法當公主，所以時間一到我還是會乖乖的去補習。
我不用怕第二天去學校沒辦法跟同學們討論卡通的劇情，因為大家也跟我一樣沒看到。除了少數幾個當天沒有補習的人以外，大家跟我一樣都沒看。
我也不需要圍著那些有看到我想看的卡通的人，苦苦哀求他們講劇情給我聽。因為我是公主殿下，只要在考試拿到好成績，他們便會像蒼蠅一樣圍繞在我的身邊，苦苦哀求我聽他們講故事劇情。
所以我很喜歡考試，而且每次都能考一百分，像個公主般的被表揚。而且考試的題目補習班的老師都有講，我只要背好答案就可以了。
爸爸和媽媽都很喜歡看到我考一百分，不過他們很害羞，總是擺出一附撲克臉，好像是要讓我以為考一百分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我知道他們其實比我高興，但怕我太過驕傲所以故意這樣。
有一次，我因為寫錯字，只考了九十九分。爸爸非常生氣的撕破了考卷，還從儲藏室拿藤條出來打了我的屁股十下。
以後考不到一百分，少一分打十下！
爸爸很生氣的說了這句話，媽媽則是在一旁很肯定的點點頭。我想，一定是我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錯事才讓爸爸這麼生氣吧？
爸爸打得很用力，害我那天晚上只敢趴著睡覺，以免壓到了屁股會痛。
事實上，第二天我到了學校，坐上椅子時還是有些刺痛。不過，我不想讓老師和同學發現這個不好意思讓人看到的勳章，所以我咬牙忍耐，沒有出聲。
我不敢了。
記得這是我那天跟爸爸說的最後一句話。
５
我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但即使是我，也會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那一天是午餐又出現紅蘿蔔的日子。小豬老師不在了，所以沒人會打我的手心。但是當我把紅蘿蔔倒掉時，老老師正在一旁看著。我驚恐的張大眼睛回望他。
不可以挑食喔。
下一次不會了。
老老師微笑著說，我也用跟蜂蜜一般甜美的笑容回答。那就好，那就好。老老師這樣說著，繼續在教室裡繞圈圈。
下午的課是數學課，老老師說要考試。我最喜歡考試了，只要把補習班的答案背一背，就能考一百分讓爸爸媽媽高興。但是，雖然我昨天也有去補習班，也有聽老師的話背答案，當考卷發下來後，我卻不會寫今天的考卷。我看的懂考試卷上的題目，但我背的卻是不同於題目的答案。
怎麼辦？
正當我還在決定要寫我背的答案或是題目所要的答案時，下課鍾響了。坐在最後面的同學收走了考試卷，然後交回老師那。我向左右看了看，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緊張。我想，大家應該都跟我一樣吧。
老老師很快的在下課時間改完考卷，然後發回來。他沒有多說些什麼。
我一拿到考卷，隨即環視了一圈週遭的同學。大家的考卷都跟我的一樣乾淨，一樣都在右上方有老老師用紅筆寫字的痕跡。不過奇怪的是，大家都有三個數字，只有我的考卷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看起來很像雞蛋，又好像捲起來的蚯蚓。
之後老師上課的內容是什麼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偷偷的看著藏在抽屜中的那張考卷，考卷上的數字像蚯蚓一樣的在我腦子裡爬。
媽媽看到一定會很生氣吧。
爸爸看到一定會很忿怒吧。
蚯蚓一直在我腦子裡爬。少一分打十下，少兩分就是二十下，少三分三十下……
我扳著手指頭算著。
但是，當數到少十分的時候我就算不下去了。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年紀還小，所以只能算到一百吧。
回家的路上，我還是一直想著這些。少九分打九十下，少十分打一百下……手指頭又不夠算了。少一百分要被打的數字，應該是很大的吧？但是我年紀還小，沒辦法算出正確的數字。
會被打死嗎？
媽媽曾經說過，人死了以後會上天堂，天堂裡有很多的天使，也有很多好吃的零食。
雖然聽起來很棒，不過，我真的好怕。
我知道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考那樣的分數。可是這也是因為補習班沒有教啊，補習班沒有教說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爸爸聽到之後，一定會打的更用力吧。
我好怕，我不敢回家。
我盡量的放慢步伐，小心不要走的比螞蟻還快。
但是還是快要到家了。
高高的大樓越來越近。
真的好怕。
突然，慌張的我不小心自己絆倒了。後頭傳來刺耳的聲音，然後，我就被撞到了。
這是老天爺給不乖的我的懲罰吧？
我失去了意識。
６
醒來時，我在一個全部都是白色的房間裡。不過裡面的擺設很簡單，而且有很多人跟我一樣躺在床上，所以這裡一定不是城堡。
爸爸跟媽媽在我的旁邊很緊張的問我有沒有事，我說我考了零分，但是他們卻笑咪咪的說沒關係，我說那都是因為補習班沒教的關係，他們就笑著說以後都不用去了。
一個戴著厚眼鏡的伯伯過來，他後面跟著一位很漂亮的大姐姐，姐姐全身都是白色的。我想，她應該就是仙女吧。
伯伯說我只有手受傷而已，所以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爸爸跟媽媽露出很放心的表情向他道謝。晚上我便回到了家。
雖然我的左手包著繃帶、裹著石膏，但是爸爸和媽媽仍煮了大餐，他們細心的幫我切碎必須手口並用撕咬的食物，然後一匙一匙的餵著我。我還有一隻手可用，可是爸爸和媽媽仍然執意要親自餵我。他們笨拙的變化各種姿勢，好像正在為什麼練習。
我問說，我考零分真的不要緊嗎？
他們笑容滿面的回答我，沒關係。
吃完了晚餐，我一如往常的洗了澡，準備上床睡覺。
可是爸爸和媽媽卻拉住我，要我待會再睡。他們要我先進去浴室等著。我想，也許是因為我沒洗乾淨的關係，所以他們要再幫我洗一次澡吧。我真是髒小孩。
不久之後，媽媽進來了，她開始幫我脫衣服。果然，我太髒了。衣服快脫完時，爸爸進來了，他提著一把電鋸，應該是放在儲藏室的那把。
他啟動電鋸，媽媽讓我的右手伸平，爸爸一揮而下，我原本有如蘋果肉般白皙的臂膀，化作片片的鮮紅花瓣飛舞。
我問爸爸，為什麼要鋸掉我的雙手？
爸爸說，他很怕我跌倒時眼睛被手戳到，因此失明。而且，沒有了手，我就不會看不該看的書、轉台到不該看的節目了。
我問旁邊正試著使我平躺的媽媽，是不是也要鋸去我的雙腳？
媽媽說，如果沒有了雙腳，我就不會因為走路跌倒而被車撞到了。
我說，但是我這樣就不能去補習，也不能去上學了。
他們一起笑著回答我，那就都不要去了。
鋸掉我的手腳後，沾滿鮮血的他們替還在流血的我綁上繃帶。雖然他們看起來很像恐怖的怪物，不過我知道他們仍是原來那愛我的父母。
即使綁上了繃帶，血卻沒有止住，我很怕我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可是媽媽說不會。
她用溫暖的手抱起包滿繃帶的我，裝進她特製的袋子中。因為我已經無法穿其他的衣服。
爸爸抱起裝在袋子裡的我，安穩的放到床上說，他們該去上班了。
他們拉起窗簾，因為怕我曬傷。
他們關閉窗戶，因為怕我感冒。
他們點了壁上的小燈，用來代替其他的照明。
我想要坐起來向他們道別，但是我辦不到。
他們把門關上，沒忘了上鎖。
喀撘一聲過後，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陰暗的房間裡，只有一盞微弱的燈光。我就像高貴的陶瓷娃娃，安穩的被收藏在巨大的箱子中。
箱子裡什麼都有，可是我卻碰不到。
書櫃裡放著故事書，可是我拿不到；桌子上有我還沒看的那本漫畫，可是我搆不著；書包中有笛子，可是我無法演奏；窗外有小鳥在歌唱，可是我也無法前去聆聽。
雖然是如此的不方便，但是我並不埋怨。
只要爸爸不生氣就好。
只要媽媽高興就好。
只要他們覺得欣喜，我怎樣都沒關係。
我的血仍然在流。
我的意識漸漸朦朧。
只有我一個人的房間裡，出現了許多人的笑聲，他們好像在開舞會。但是我好睏，我無法動彈。說不定我像那位被紡錘刺到的公主一樣，被壞巫婆給詛咒了。
我好累，好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晚安了，爸爸。
晚安了，媽媽。
晚安了，老師和同學。
雖然現在還是早上。
嘻嘻。
不用怕我一覺不醒。即使過了千百年，你們都已經不在了，我相信仍然會有王子遠道而來，輕輕的將我吻醒。
因為，我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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